「我們去北餐廳吃飯吧。」
「嗯。」
北餐廳依舊沒有太多的改變。
餐廳中的學生再也不認得顧泠和葉小言，他們已經不屬於這裡很久了。
但是他們般配的身影，依舊惹來餐廳裡頻頻注視的目光。
記憶中的顧泠一直都是和自己在北餐廳吃飯的，但她卻經常聽到嘉太提起，在遇到自己之前，他從未踏足過北餐廳。
依舊是那個角落。
依舊是可以看見窗外的落地玻璃。
「你要吃什麼？」
葉小言抬頭問道。
「跟你一樣。」
「每次總是這句話。」
不由得撇了撇嘴，惹得顧泠嘴角揚起明顯的弧度。
「小東西……」
看著桌上擺著的熱氣騰騰的飯菜，葉小言突然抬起頭來，眼神中充滿了認真。
「嘉太說過，你不喜歡吃中餐的。」
「那又怎麼？我現在很喜歡啊。」
顧泠用筷子夾了一口，放進嘴裡，臉上滋滋有味的神情逗笑了葉小言。
「那你怎麼會喜歡啊？」
葉小言窮追不捨地問下去，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喜歡就喜歡咯，幹嘛告訴你？」
顧泠決定逗她到底，看著她像小貓一樣努起嘴，他的嘴角也不由得掛上笑容。
他們好久沒有這樣輕鬆過了吧，這段時間的壓抑和掙扎，就快要讓他們發瘋。
「討厭。」
「好吧，既然你那麼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
顧泠清澈的瞳孔中晃出故作神秘的光芒。
葉小言看著並沒有穿著西裝，反而是一套休閒服的顧泠，似乎他好像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個學生時代。
那時，她不知道有一天他會穿上名貴的西裝，成為她的老闆。
那時，他會肆意地跟自己開玩笑，臉上也還有未完全蛻變到成熟的痕跡。
那時的他們，多麼簡單。
她怎麼會不知道他的改變是為什麼，只是她突然想在這最後一刻聽他親口說出來，很想很想。
「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在這個餐廳見面的情景？」
「記得，你怎麼會知道我會來這裡？」
「猜的。不知為什麼，從那天在校道上見到你，明明才第二次見面，但好像就是知道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顧泠也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突然之間，似乎太過清楚這個第二次見面的小女生的喜好，毫無理由。
「那次帶你去吃西餐，你好像吃得很痛苦。」
「所以後來你就每次都帶我去吃中餐？就算自己不喜歡吃，也還是陪著我吃？」
「嗯，但是後來，我也慢慢喜歡上中餐了，就像現在，我也喜歡喝黑豆漿。」
或許在遇到葉小言之前，他是個說一不二，只會遵循自己意願做事的人。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敢違抗他的意見，他自然也不懂得怎樣去體貼、遷就別人。
但是遇到葉小言，似乎是個神奇的轉折。
一夜之間，他變了。
他樂意為她遷就，甚至只要看到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他就已經滿足，就算自己再不接受的中餐，似乎也在他的口中變得美味。
似乎她是上帝派來的，改變他的天使。
或許對於他，這樣說也不為過。
能夠在最後的時光，親耳聽見他為自己的改變，就像再次感受了一般。
內心湧起的感動足以讓葉小言滿足。
「快吃吧，飯要冷了。」
顧泠看著失神的葉小言，揉了揉她的頭顱，輕柔地催促道。
「嗯。」
吃完飯，逛完大半個校園，天色漸漸黑下來，一大一小的身軀，在地上投下黑暗的影子。
「還想去哪裡嗎？我都陪你去。」
顧泠和葉小言都沒有開口提起那件事情，然而他們的舉動，早已讓對方心照不宣。
「你決定。」
他們答應一起走的路還有好長好長，她想要和他去的地方還有好多好多，然而在這戛然而止的時候，她卻不知道他們能走向哪裡。
「我們回家吧。」
顧家嗎？
葉小言的身軀不由得一震。
「回我們的家……」
顧泠輕柔地握住葉小言的小手，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嗯。」
一路上，葉小言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車窗外。
明明天色已經黑得看不見風景，她卻還是固執地盯著那片濃密的夜幕。
她以為自己已經能夠接受，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但是，剛剛的她聽到「回家」那個詞，心頭仍舊是不可阻擋的苦澀。
原來當她以為要結束的那一刻，依舊是那樣難受。
原來一切的安慰、一切的逞強都是徒然。
做好心理準備，只是在自欺欺人。
車子再次開進熟悉的地方，她也感覺得到，顧泠是在有意地帶著她重溫記憶中的地方。
牆上那幅畫中，他們的笑容是那樣溫馨，又是那樣刺痛他們的眼睛。
罷了，結果已經如此，現在唯一能做的，還是好好珍惜這兩天的時間。
壓住內心的歎息，顧泠將葉小言一把抱起，在沙發上坐下，她像只小貓一樣蜷縮在他身上。
修長的大手拿起身邊的遙控，隨手打開電視機。
電視機裡傳來的聲音，在這封閉的空間中，帶來的不是令人煩躁的嘈雜，反而有種小家庭般的溫馨感覺。
就像很久以前，只有他們兩個人的生活一樣。
這個家，就是一切。
這個空間以外的事情，他們無需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