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泠獨自一人承受著這所有的重量,堅硬的拳頭在更加堅硬的牆壁上留下斑斑血跡。
他不是懦弱,而是明白言言冒不起險,他又怎麼捨得拿他的言言當賭注。
一旦輸了,或許毀掉的是,言言的一生,還有他們的寶寶。
他不得不讓葉培娜得逞。
或許他真的只剩下這三天時間陪言言,陪他們的孩子了。
新生命的喜悅剛剛到來,他們即將面臨的卻是殘忍的別離。
拖著頹廢的身影回到病房時,葉培娜早已不在房間內。
事情會怎樣發展,她已經能夠掌握控制,這三天是給顧泠的最後時間。
「言言。」
病床上躺著的葉小言轉過身,不理會顧泠。
顧泠就這樣在她身後坐下,什麼也不做。
向來強大的他,此刻卻覺得好無力。
他不能再繼續保護他的言言了,離開她,是對她的最後一次保護,也是對她肚子裡寶寶的保護。
顧泠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望著葉小言冷漠的背影,他又閉了口。
或許什麼都不知道,對她而言是最好的吧。
他不希望看到葉小言對家的幻想完全破滅,更不希望看到葉小言和他們的寶寶有任何的危險。
所以,他選擇沉默。
葉小言知道那個男人就在她的身後。
但是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曾經那個給了她幸福的男人,現在毀了她的家。
臉上不再有淚水。
是的,不值得了。
如果天上的爸爸,病房裡的媽媽知道自己還在為這個男人落淚的話,會失望之極的吧。
三天,顧泠靜靜地呆在病房中,安靜地彷彿病房裡沒有他的存在。
只是葉小言感覺得到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香氣,她感覺得到這個男人一直都在。
只不過,她再無撥動心弦的感覺。
顧泠為葉小言做每一件瑣事,這樣一個男人做這些事情顯得極其不協調,但他還是盡全力地做每一件葉小言需要的事情。
甚至她睡覺時,他也這樣靜靜地守在她的床邊,在她做惡夢的時候,緊緊抱住她,無意識的她並沒有抗拒這個熟悉的懷抱。
然後,空閒的時候,靜靜地看著葉小言的背影,靜靜地呼吸著有她的空氣,靜靜地數著時間的流逝,離別的到來。
生怕自己一眨眼,就浪費了多一秒見到言言的時間。
終於,在第三天的早上,顧泠看著葉小言蒼白的睡顏,眼中流淌過悄無聲息的淚水。
骨節分明的大手,撫摸過葉小言光滑的臉頰。
輕輕的,就像在觸碰一件無價的精緻的陶瓷。
繼而,大掌撫摸到葉小言的小腹。
摩挲著小腹的大手,帶著萬分的悲涼。
寶寶,爸爸對不起你,不能看著你出生了。
以後,等媽媽好了,爸爸會來帶你們走的。
所以,言言你要快快好起來,讓我可以無所顧忌地告訴你一切,無所顧忌地回到你身邊。
「言言,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病了,我會等你的。我愛你。」
千言萬語,只剩下這寥寥幾句,卻飽含了無限的情意。
一顆晶瑩的淚珠,就這樣緩緩滴落在葉小言的手背上。
顧泠緩緩關上門,卻看到葉培娜站在對面。
高大卻無力的身軀走到她跟前。
「我只有一個條件,說是請求也好。請你好好照顧她,你想要的結果得到了,請你看在她做了你那麼多年妹妹,還懷著孩子的份上,好好照顧她。」
「她還真是好福氣,居然能找到一個這麼長情的男人,肯為了她,對我低聲下氣。」
葉培娜並沒有回答,笑著走進病房,將門關上。
顧泠靜靜地在外面站了一會,隨即拖著疲憊的身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