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姐。」他溫柔的聲音自耳邊迴響。
我連忙起身,低頭恭敬地回道,「程筱雨見過五王爺。」
「不必多禮。」他剛想伸手扶我,卻被我巧妙地避過,手便落在了半空中。
「筱情見過王爺。」三姐見狀,趕緊打了個圓場。
「王爺剛來京城,筱情,你就好好陪王爺去花園走走,散散心。」二夫人也從位置上下來,盈盈走到我身旁,輕輕地拉了拉筱情的衣袖,使了個眼色道。
「王爺請。」三姐立刻領會了她的意思。
我看到王爺並未移動腳步,於是趕緊說道,「爹,筱雨身子有些不舒服,先告退了。」福了身,我連忙轉身離去,而身後卻投來了一道銳利的光芒,加快腳步,我朝自己的別院走去,幾乎是飛奔而至,直到回到了自己的別院,我才稍稍舒了口氣。
麻煩,這下子麻煩大了,我知道今日見到他,便是我的好日子到頭了,雖然他方才並未說出我的秘密,可是畢竟他見過我了,我不知道他會有何舉動,這才是我最擔心的。
「小姐,你,你跑的怎麼這麼快啊!」紅兒好不容易才跟上我的腳步,有些氣喘地問道。
「紅兒,如果今後有人說要見我,就說我身子不舒服,不便見人幫我推了去。」我暫時不方便見任何人,特別是那個五王爺。
「哦。」紅兒見我這般堅持,也就不再多問。
「對了,娘親最近身體可好?」我近幾日都不曾去探望過她。
「嗯,好多了,三夫人可喜歡小姐你種的那些花,每日都要去看看。」紅兒說道,「給花兒澆澆水之類的,多出來走動,呼吸新鮮的空氣,身子也就自然好了很多。」
「那就好。」我是放心不下娘親,五王爺住在京城外,在京城沒有府邸,所以此次進京自然就會在程府住下,而在五王爺呆在程府的這幾日,我可能都不便出門了。
我回到屋子,坐在鏡子前,仔細地回想,我敢肯定,五王爺就是那日在外牆遇到的黑衣男子,同時他也是『品香閣』重要的客人,可是他卻對程富天說自己是剛剛到京,這麼說來,他很早就進京了並且一直在暗中監視程府,為什麼呢?他為什麼要監視程府?
我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躺回床上,盯著粉紅的床頂,思索,這麼說來,這位五王爺也有著自己的秘密,不單他有秘密這個程府似乎也有著自己的秘密,冷笑了一聲,我翻了個身,反正大家都有秘密,這樣也好,誰也牽制不了誰。
到了晚上,爹派人來請我,我推說身子不舒服,敷衍過去。
夜深時,我獨自走到庭院中散心,正鬱悶時,一陣輕揚的簫聲自空中幽幽而來,帶著淡淡的憂傷,夾雜著夜的芬芳,飄在微風中。
楊中易這幾日都不在程府,是誰,在這個時候還在吹簫?我被這滲透著淡淡哀思的簫聲所吸引,循聲走去。
在程府的後庭院裡,是一處小竹林。
在青竹深處,一襲白衣飄蕩,婆娑的竹影映了清冷的月光,斑駁地散落一身,他矗立在墨青的長竹與皎潔的月光交織出的一幅清幽的水墨畫中,優雅地吹奏著玉蕭,身姿飄渺似仙,長絲如緞,隨風絲絲輕舞,更襯得他的瀟灑恣意,出塵出彩。
幽幽的哀傷中,是他深深的思念,是誰,究竟他在懷念誰?又為何如此的讓人感傷?
心在不只不覺間被他那憂傷的氣質所吸引,慢慢地走向他。
突然,簫聲戛然而止,吹奏之人背對著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覺得他的背影是那般的熟悉,一襲飄舞的白衣染了墨青的竹綠,銀色的月光,在墨藍色的夜空下劃出一道冷魅的身姿,那般的孤寂,卻又那般的熟悉。
是他,待我定下心神時卻發現,吹簫的人竟然是五王爺,凌蕭祈,心頭一驚,他竟然會吹簫,而且吹的一點也不亞於楊中易的,立刻轉身,還未邁開步子,身後便傳來他的聲音。
「你就這麼害怕見到我?」富有磁性的嗓音滑過空氣,落於耳畔。
腳停了下來,我慢慢地轉過身,看著他,揚起笑意,「哪裡,我只是不想打擾王爺的雅興。」
凌蕭祈沒有說話,邁開了步子朝我走來,淡淡的琥珀色的眸子裡是月色的清輝,迷離孤傲的色澤游離其間,他一改之前的桀驁之勢,此刻卻顯得溫潤如玉。
腳在我跟前停止,隱約的香草味從他的身體裡淡淡逸出,他看著我,勾起嘴角,「我是該叫你青鸞姑娘好呢,還是筱雨小姐好?」
果然他很直接地發問,一點餘地也不留給我。
「王爺真會說笑,這裡是程府,自然是叫我程小姐。」我無畏地迎上了他眸。
他聞言,挑了眉,半睞著眼,笑了,「也是,這裡畢竟不是『品香閣』,稱呼自然也得改,不過,我倒是很懷念小姐超高的琴藝,只是不知何時還有機會再聽一回。」
「王爺,夜深了,筱雨也乏了,先回去休息,告辭。」我不打算和他繼續這個話題。
「我送你。」他跟在我的身後。
我沒有拒絕,任由他默默地跟在身後,不知為何,這路明明不長的,為何他一走,就覺得好長,總也走不完的感覺。
「王爺,到了。」我輕柔而語,「多謝王爺,我的房間到了。」
「是嗎,那你早點休息吧,我也該告辭了。」他看到我進屋後,便灑脫地轉身,只留下一道風度翩翩的背影,恣意而行。
凌蕭祈並未離去,他輕身躍上瓦頂,今晚夜色清朗,明月高懸, 他從懷中取出一支玉製的長笛,放於嘴邊輕輕吹起。
我走近窗戶,駐足凝聽,這輕吟的笛聲雖飄揚,卻帶有些許的憂傷,輕輕淡淡的讓人聽也不自覺地為吹笛之人感傷,究竟是什麼樣的悲傷,竟能讓他如此的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