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月朝另外兩名女婢揮了揮手,都退下了。
寬了衣,我緩緩地踏入木桶內,將全身都浸入清香宜人,溫熱適宜的水中,感覺暢懷無比。
闔起眼,深吸一口,嗯,緩緩而出,真的好舒服,神仙的享受也不過如此而已,難怪這個傢伙喜歡的花,可以提神怡情,的確是上佳的香料。
揚起水花,撲灑向伸長的臂膀,才發現其實這個身軀真的很美,潔白無暇的肌膚,纖纖柔弱的玉骨,嬌美的容顏,纖長的十指,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那麼的完美無缺,可是我卻不喜歡,沒有瑕疵的東西注定只是虛幻,而不現實。
一道冷光掃過。
「是誰!」冷眉緊擰,我警惕地叱喝,「出來!」
一聲輕笑逸出。
「有本事就出來,鬼鬼祟祟地算什麼!」惱怒地一把抓過掛在屏風上的長袍,利落地裹住站立而起的身子,厲光掃射四周。
除了被風撩起紛飛的錦幔,再無其他。
我走出木桶,踏著波斯五彩毯,慢慢走向那一抹妖異而舞的錦幔,猛地掀起,只有一扇花格窗半掩著。
「小姐,怎麼了?」屏風後響起如月輕柔的聲音。
「沒事。」放下錦幔,我走回木桶旁,「我洗好了。」
「我幫小姐梳妝吧。」如月捧著一套折疊整齊的衣服站在屏風後,恭敬地候著。
「謝謝。」走出屏風,我朝她展顏笑道,「有勞。」
一身月白的長裙,淺紫的腰帶將身段完美分割,更襯出飄逸的幽雅,青絲綰起,一支雕著芙蓉花的玉簪斜/插而入,滴翠的珠玉流蘇落落下垂,簡單卻不失風雅,脖間的一條淡紫色的銀絲巾更是點睛一筆,將清雅的姿態襯托的恰到好處,盈盈地立於繪著清雅玉蘭的屏風前,相互映襯,愈發顯得清麗典雅。
「公子在隔壁等著。」如月驚艷的表情很快便被冷漠所代替,恭敬地頷首,輕柔而語,「小姐請隨我來。」
來到昨天的房間,我獨自坐著,清香幽溢的花茶飄滿室。
「你來了。」清幽的聲音自帳後響起,一道欣長的紫衣飄出。
琉璃色的眸略張,性感的薄唇微啟,癡癡地逸出一句,「青玉。」
他剛才叫我什麼?!聞言,我蹙眉看向來人。
君璃天一身的紫衣飄逸,如緞的長髮捋成一簇,置於右側的胸前,性感嫵媚,一點也不輸給任何女子。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收斂起癡迷的眼光,翩翩然地走到我身邊,坐下。
他微斂雙目,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你準備好了嗎?」
「公子打算對外如何稱呼我?」我是以藝妓的身份在這裡獻藝,所以程家六小姐的名稱絕對不可以讓人知道,至少在我獲得足夠的錢,贏得自由之前不可以,所以我得有個藝名。
他的嘴揚起完美的弧度,輕鬆地道出,「青玉。」
如此順口,似乎是他早將這個詞在心中默念了千萬般自然。
「我不喜歡這個名字。」不知為何,我對這個名字很討厭,似乎是我在扮演著某人,而不再是我自己。
「你……」他從自我的沉浸中回過神來,聽聞我的話後,他有些不高興,琉璃色的眸子微斂,「那你有什麼更好的提議嗎?」
青蔥玉指緩緩地撥弄著六角金邊的茶盅,我沉思了一會兒,悠悠道來,「青鸞。」
「青鸞,青鸞……」君璃天輕輕地念著,嘴角慢慢地勾起,「好名字,青鸞欲乘風而去,看樣子程小姐志不在此,心比天高。」
「承蒙誇獎。」我謹慎地回應,心中卻暗自讚歎,他果然很聰明,只憑一個名字便可以猜出我的心意,我的確是想像青鸞般自由翱翔在這片藍天之下,不過目前暫時無法做到,但是我正在努力,希望有那麼一天,我能真正地自由飛翔。
「好,就這個名字吧。」君璃天似乎也停滿意的,隨即拍板定下了,而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斜睇地看著我,「不過,按這裡的規矩,你得從頭做起。」
「哦?」我轉眸看著他,等待著他的下文,早就知道這裡不好混,好歹是京城名流雲集的地方,怎麼能輕易地讓我這麼一個無名小卒隨隨便便就登台表演。
「按這裡的規定,新來的人都沒有自己的專屬閣樓,所以必須在一層的普通廳登台表演,根據客人給的評價來積累『分數』。」他悉數解釋。
「分數?」我訝異地看著他,心底好笑,沒想到在這麼遠古的時代裡也會有這麼時髦的詞彙。
「是的。」他沒有察覺我的異樣,繼續說道,「而根據分數的高低,每個藝妓將會獲得不同等次的屬於自己的閣樓,當然,她也會因為等級的提升而獲得更高的報酬。」
我聽完後,低頭輕笑,「就這些?」
「你都清楚了,沒有疑問了?」他又問了一遍。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以為我會為此而不平,畢竟我昨天的表現應該與他這個主人的琴技不相上下,可是今天我卻被告知要從頭做起,他以為我與一般人一樣,定會為自己感到不平,然後與之討價一番,可是結果卻大出他的意料,我不但沒有任何的反應,還相當的平靜地接受。
果然,聽完我沉靜的回答後,他的琉璃眸微微張了張,而後勾起唇,笑道,「很好,你的確與眾不同,我沒看走眼,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帶你熟悉一下這裡的一切,請。」
他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我同他一道。
我在君璃天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層的別廳,從這裡看出去,我才發現,這個『品香閣』的內部竟會如此之大,第一回來這裡,楊中易是帶著我從外面的木梯而上,我只是匆匆地掃了一眼,今天來到內部仔細觀之,有種劉姥姥進大觀園之感,心中驚歎。
一樓的大廳其實是由三層閣樓組成,中間的大幕拉起,便可看到一個木梯直繞而上,可達二,三層的小閣樓,每個閣樓都是一個藝妓的名稱掛在上面,在木梯的正前方,是一個特製的竹閣,細細的竹簾內,隱約可見的是一個琴架,上面放置一個古琴,彈奏者盤腿而坐,信手撫琴,悠揚的琴聲便幽幽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