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我才發現自己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竟然都忘記了眨眼,該死,糗大了!
「咳咳。」我乾咳了幾下,趕緊轉移話題以掩飾此刻的尷尬,「您的琴藝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能得到小姐的讚賞,在下榮幸萬分。」他很有禮貌地回了句,然後偏過頭,看著我身旁的楊中易,「你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這兒?」
我看了看楊中易,我原以為他失蹤的這幾日是去了『品香閣』,看樣子不是,那他去了哪裡?
「哦。」比起我的尷尬,楊中易要顯得自熱許多,他優雅而坐,手背支起下顎,有些慵懶地回道,「怎麼,我什麼時候來還要和你說一聲麼。」
呃,我不可思議地轉頭看著這兩個人,果然這個傢伙是這裡的常客,連眼前的這位頂級的琴師都認識,看這模樣,兩人的關係還不錯,不過想想,一個蕭吹的好,一個琴奏的美,兩個人不是好友都難。
「今天你來是為了什麼事?」面具男子完全沒把我放在眼裡,只顧著問楊中易的話。
「嗯,今天帶朋友來你這裡……」楊中易轉眸看了看我,「坐下來啊。」
我無語,這個傢伙把我當什麼了,不過我還是給自己找了個舒適的地兒坐下。
「這位小姐是?」面具男子這才想起問我的名字,「怎麼稱呼?」
「程筱雨。」我沒有多說,反正是萍水相逢,多說無益,「閣下怎麼稱呼?」
「君璃天。」他這會兒倒是在意起我來,有些打量地看了看我,然後轉頭問楊中易,「你今天有什麼事!」
我聽得很清楚,他的不是問句,而是感歎句,似乎他早就知道楊中易的用意,只是有些驚訝,不過他究竟為何驚訝。
「嗯。」楊中易若有所指地看著我,「是有些事想拜託你。」
「哦,真難得,你居然會有事要拜託我。」君璃天有意無意地瞟了我一眼,然後拿起沏好的茶,輕啜了一口,「說吧,什麼事?」
「這位程小姐很愛慕你的琴藝,拜託我來這裡想認識一下你。」楊中易說的很悠哉,卻把在一旁的我雷到了。
「噗……」我被茶水嗆到,連咳了幾下,然後斜眼狠狠地瞪了一下他,這個傢伙,他怎麼知道我想來這裡見君璃天,難道他真的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不成,怎麼我想什麼他都知道,不過他的說辭卻讓我很討厭,這個傢伙就不會好好說嘛,搞得我像是追星族一般,他非要損一下我才甘心。
「是嗎?」君璃天很平淡地回了,然後我突然發現他在聽完了楊中易的話後,眼裡卻閃過一絲不善的精光,看我的眼神也冷了許多,這個琴師果真如楊中易說的那樣,是個很奇怪的人。
「咳咳。」我深吸了一口氣,大方地回道,「我曾無意間在湖邊聽聞了君公子的琴聲,覺得很能感動人心,公子的琴聲將詞句本身的意思表達的很完美,不過……」
「不過?」君璃天勾起唇,看著我。
果然他也是個自負的人,當聽到前面的幾句時,他的眼裡微微有了些笑意,看來這年頭什麼都穿,就是馬屁不穿,當我的話語轉到『不過』時,他卻明顯變得冷淡了,本來我的很想繼續拍他的馬屁,只是他方纔那種冷傲之氣讓我不喜歡,太過傲慢的人得給他一點教訓,不然他只會越來越看不起人。
「程小姐的不過是什麼?」他問道。
「君公子的琴聲雖美,卻少了些許投入。」我實話實說,「不過我不是說君公子不夠用心,只是君公子似乎只體會到了詞句的意思卻失了整體的意境。」
「哦!」君璃天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似乎我正說中了他的軟肋,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沒了方纔的冷傲,卻多了一抹探究,「這麼說程小姐還是個懂琴之人,不知在下可否有幸能聽一聽小姐的琴聲。」
「這……」繞來繞去,他卻把難題丟給了我,看他的眼神,如果我今日不以琴藝壓過他,今後定會被他所看輕,轉眸看了看身旁的楊中易,這個傢伙也是一臉看好戲的模樣,心頭一驚,難道,這就是他帶我來的目的。
既然是騎虎難下,那我就不再推脫,不讓這兩個傢伙看看本小姐的真本領,還真的會被她們低看了去,豁出去了,我優雅地起身,朝他們微微笑著,「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就獻醜了。」
走到帳後,我優雅地入座,長手一揮,修長的雙手信手撫過雕刻著百花的羊脂玉琴軫,抬手,弄琴。
勾動琴弦,『嗡』的一聲,憑空而起,帶著輕靈飄渺的絕倫絲絲入耳,一下子猛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感官。
空闊的房內,只聽得我悅耳飄靈的琴聲,便再無其他。
琴音幽幽而起,時而似柔和,時而憂傷,似一條看不見的引線,如絲入扣,牽動著在場的每位,讓人的心也隨之樂曲的變化而上下起伏著。
含珠吐玉,清脆落盤,婉轉空靈的聲音,傾訴著優美的詞曲。
紅藕香殘玉簟秋。
輕解羅裳,獨佔蘭舟。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
一種相思,兩處閒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悠悠如山澗那一汪清泉,叮叮咚咚,清脆悅耳,沁人心脾。
隨著樂音的悠轉,陶醉的神色浮現在他們的臉上,眼帶迷離地注視著前方,一抹的驚艷之色悄無聲息地染上眉梢,那樣的神情彷彿他們此刻正置身於那碧波深潭中的一舟之上,遠眺這一泓的幽波,引人遐想無限。
迷醉,癡迷,讚歎,是每個人此時此刻的真實寫照,餘音裊裊,繞頂而飄,久久不散,直至收音許久,四周還是靜悄悄的一片,誰也出不了聲,似不願破壞這難得的奇妙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