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了眸,他不再飄逸似謫仙,怒火的眸,緊擰的眉,緊握的拳,顯示了他的憤怒,身後的三千青絲隨風在半空中飄舞,月色中的他是那樣的冷酷,這時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也許原本的他本就冷酷無情。
「那我只好把你『帶』回去了。」語調間的霸氣十足。
「聖女,我來對付他。」黑衣男子站到了我身前,擺開架勢,準備迎敵。
「你要小心。」我很擔心,直覺身前的黑衣男子不是卓不凡的對手。
眸中閃過銳利,他便躍於半空中,手中的利劍直逼黑衣男子而來。
黑衣也從腰間拔出環劍,提劍迎敵,大狗則站到我的跟前,似乎在護著我。
火電激盪出的點點火花在每次的交戰中四濺著,每一次我的心都跟著一緊一鬆,蹙著眉看了許久,我知道,黑衣的招式雖變化多端,但內力始終在卓不凡之下,在他的連環攻擊下,黑衣顯然落了下風,幾百招過後,黑衣明顯然已經敗了,可是他仍舊在頑強堅守著。
卓不凡顯然是在玩弄他,幾招略微虛晃的攻擊後,他開始做最後的致命一擊,故意露出自己的破綻,引黑衣入套,然後舉劍朝他的胸前狠狠地刺去。
「小心!」我衝到黑衣的身前,為他擋下了這一劍。
「柔兒!」卓不凡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震住了,他連忙將內力收回,可是那把劍卻還是硬生生地刺入了我的胸膛。
長劍刺入的瞬間,一股血腥衝入鼻腔之中,血似點墨,揮灑開來,血點中,我看到了他驚慌失措的眸裡閃現的震動,似一潭被攪亂了的湖水,無邊地擴散開來。
「聖女!」身後的人扶住我的身。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握住了那把劍,勾起了嘴,「這一劍就當我還你的,從此以後,你我的恩怨兩清。」
拔出劍的瞬間,血似明珠,灑落夜色中,是那樣的妖嬈,而眼前的他卻沒了色彩,漸漸地隱沒在那一片柔和的妖嬈中。
「你這是何苦呢?」他眼裡的瀲灩蒙了悲傷,「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最後的那句話他說的很艱難,似在自問,又似在自責。
討厭,我沒覺得,對於他我始終沒有任何的感覺,也許本就是陌生的人,根本談不上什麼喜歡或討厭。
又是一片的黑暗,我在四處寂靜的空間徘徊著,有時候會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傳入耳畔,有時候會覺得這裡的空氣很冷,有時候又覺得很熱,我開始四下尋找出口,慢慢地有一絲的光亮在眼前浮現,我努力地朝那絲亮光而去,漸漸地那股光亮越來越亮,我信心滿滿地朝前奔去。
出了黑屋,出現在我眼前的卻是一張陌生的臉,似刀削的臉上,星目朗眉,劍眉高鼻,朱唇皓齒,似墨的青絲綰起置於發頂的頭飾中,鬢邊的縷縷青絲落落下垂,心底驚歎:好個清朗俊秀的男子。
「語柔,你終於醒了。」他似乎因我的醒來而萬分高興,將我攬入懷中,削尖的下顎抵在我的頭頂,「我好怕你會永遠也醒不來,能醒來真好。」
從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的香草味,和卓不凡的不同,這個味道我並不討厭,甚至有點喜歡,我本想動一下身子,卻被他扣住。
「別動,你失血過多,要好好休息。」他的懷抱很溫暖,似緊似松的擁抱讓我既感到安全,又自在。
「嗯。」不知道為什麼,我對他有種熟悉的感覺,所以很自然地接受了他的建議,靜靜地躺在他的懷裡,「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吧。」他的語氣間儘是溺愛的味道。
「是你救了我嗎?」我記得自己的胸前中了一劍的,現下看來並無大礙。
「嗯。」他點頭示意。
「那你是誰?」我好奇,看樣子他應該和我很熟識,甚至我有種奇怪的感覺,他喜歡我。
可是我的這個問題似乎難倒了他,沉默了一會兒,他終於開口了。
「我是你的未婚夫。」
什麼!?我驚訝,卓不凡說他是我的丈夫,而這個清雅的男子卻說我是他的未婚妻,那我又是誰?
他似乎知道了我的疑惑,接著說:「你叫林語柔,是當朝大臣林大人的四千金,也是我的未婚妻。」
「你叫什麼名字?」沉默了一會兒,我問他。
「楊易。」他溫柔地撫著我的長髮,青青長絲在他的指尖滑落。
「楊易。」我細細地咀嚼著,這兩個字是那樣的風輕雲淡,淡淡地掃過我的腦海,無任何的波瀾。
思琢之餘眼角瞥見門口站著的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你。」那個身影正是我在山寨遇到的黑衣人,他的身旁依舊跟著那條大黑狗,「你怎麼在這裡?」
他沒有說話,看著我的眼裡帶著一種莫名的情愫,突然他低下頭,帶著黑狗暗闇然離開。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現出那樣的表情,可是我還是很感激他的出手相助。
就這樣,我在他的細心呵護下,傷勢恢復的很快,沒多久便可以下床走動了。
夏天的庭院裡,夜光白的牡丹花開得正艷,花大盈尺,理拉起樓,白色微帶紅暈,晶瑩潤澤,似美人肌膚,童子玉面,迎風搖曳展姿,似嬌柔美人含羞遮面,有「猶抱琵琶半遮面」,欲拒還迎的嬌羞之色,難怪古往今來,無數的才子佳人甘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輕歎了一聲,我邁開步子朝那一片的妖冶走去,信手撫過那最高雅的夜光白牡丹,湊近鼻子聞了聞,一股幽幽香緩緩入了鼻腔之中。
突然,一幅畫面衝入腦海中,一閃而過,卻是那樣的熟悉,是誰?是誰在那花前月下,把酒侃春秋,又是誰在石桌旁支頤而看?
一個恍惚,我的眼前依舊是那一簇簇的高雅,沒了花前月下的似水柔情,沒了把酒言歡的脈脈深情。
「語柔。」身後響起男子溫柔的聲音。
我轉過身去,來人一身的水藍長裳,腰繫紫玉金帶,紅絲紮成的紅結上繫著玉龍吐珠的翠玉,掛於腰帶上,大紅的流蘇隨著他的每一步走來而擺動著。
「楊大哥。」我朝他微微點了頭。
「今天你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楊易微笑著靠近我,依舊溫柔地將我攬入懷中,俊美的臉龐緊貼著我的長髮,斯摩著,「後天我就去林府向你爹娘提親,正式迎娶你為妻。」
「這麼快?」我驚訝,抽出身子,看向他。
「你不願意嗎?」他柔情似水的眼裡多了一抹傷感。
「不,不是。」我側過臉,沒去看他,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夜光白,心裡卻在努力地回想著方纔的畫面,就差那麼一點點我就可以看清楚那個男人的面孔,直覺告訴我,這個男人才是我的唯一。
「那就這麼定了?」他似在徵求我的意見。
「我,我只是想先回去和爹娘商量清楚後再定,這樣好嗎?」我再次轉過頭,直直地看著他,「畢竟我對之前的事一點記憶也沒有了。」
他沒再說話,只是將我緊緊地擁入懷中,深深地吸了口氣,「對不起,我只是等了太久了,怕這一次又會失去你,所以急了點,希望你能理解。」
「嗯。」淡淡的香草味傳出,那種味道我並不討厭,也許他真的是我的未婚夫,那我番才的那句話豈不是傷到他了,其實我還是在乎他的感受,「那我明天先回去看一看爹娘如何?」
「好,我和你一起回去。」他溺愛地撫著我的長髮。
第二日,我在楊易的陪同下一起到了林府,一到府中便有人積極地跑進廳內匯報去,不一會兒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和一位絕美的婦人便從內匆匆而出。
「柔兒。」美婦人一見到便撲到我的身上痛哭起來,「我可憐的柔兒,你總算回來了。」
「你好,你是?」我扶起她,疑惑地問。
「你?」美婦人似乎很驚訝,她杏目圓瞠,驚訝地打量著我,又看了看身旁的楊易,「柔兒你不認識為娘了?」
「三夫人,柔兒她受了點傷,失去了記憶,所以記不得您了。」楊易解釋著。
「你是?」我小心地看了看楊易,又看了看她,「你是我娘?」
「是啊!」她似乎很激動,又將我抱住,抽泣起來,「我苦命的孩子,不過沒關係了,你回來就好,以後娘親再也不會讓你受苦了。」
她真是我的娘親,我可以感受到她的真心,轉了眸,我看了看她身旁的中年男子,他至始至終都沒出過一聲,只是深沉的眸在我的身上來回掃射著,對於他我一樣沒什麼好感。
「來見過你爹爹。」美婦人將我帶到男子的面前。
「爹爹……」我剛想開口卻被他打斷了。
「回來就好,以後別老是這麼固執,凡事都得慎重些。」他一開口的語氣並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