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然打開了門,沒有言語。
寧子熠深深地望著我,俊臉悄然爬上了傷痛和無可奈何。
「嫣,我…」他欲言又止,一雙如黑夜的深眸聲滿了悲傷。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這張曾令多少女人癡迷的臉第一次如此地近,卻也很遙遠。
「子熠,我想離開。」我很平靜的看向他,聲音有些顫抖,既然注定了是沒有結局,我們又何苦與命運苦苦對抗?!
寧子熠明顯一震,月光打在他的右臉,映出了他臉上的痛苦。
他扶著我的肩頭,輕輕地坐下,黑色的眸子中盛滿了不忍和錐心的痛,我忍住了,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我怕一看,將又是一次背叛,背叛了自己、沉淪了下去。
「決定了?」不知過了多久,他歎了口氣,磁性的聲音充滿了落寞。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我害怕我的聲音會再一次透露出心底的感情。
「呃…我明天叫人給你收拾好東西,你走吧。」他不知道說什麼好,第一次有些慌亂。
「那我走了。」他輕歎了口氣,沒有了往日的傲氣,沒有了往日的盛氣凌人,此刻的他卻更令人傷感,更令人留戀。
整整一夜,我不知道是怎麼度過的,和寧子熠生活的點點滴滴不斷地在我腦海裡閃現,他的溫柔,他有時的霸道,無不在撞擊著我的決定、我的心。
……
「你還是要走?」第二天,我剛打開房門,卻發現寧子熠一臉憔悴的站在門外,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雙眉緊緊地糾在一起。
我雲淡風輕地望著他,內心劃過太多的不捨,太多的不忍,還有太多的遺憾。
「你不用送我,我既然想走,就不會坐著轎子離開。」我撇了撇唇,瞅著他,心一點一點的撕裂,最終化為漫天的心碎。
「你不想我找到你?!」他急促地拉住了我的手,聲音顫抖了起來。
我默默地望著他,右手輕輕地撫上那張英俊的臉,他眼裡的悲痛我又何嘗不知,可是,我不能背負家族,不能將那些死去的生命當作什麼也沒發生。
「沒有必要。」我的聲音突然很冷,比漫天的雪花還冰。
「嫣嫣,我知道你心理一定很亂、很恨我們。可是,過去的事情難道真要耿耿於懷一輩子嗎?你就不能原諒我?!」他奮力將我納入了懷中,雙手緊緊地攬住了我的腰,似乎要將我嵌入他的身體。
「對不起,子熠。」我毫不猶豫地推開了他,拿起桌子上的行李就欲往外走。
子熠,要怪就怪我們無緣。我的手顫抖地握住傘,在他絕望的目光中朝門外走去。
跨出寧王府的那一刻,我的心竟分外地平靜。
說分手就放開手
一個人在雪中走
說分手就放開手
一個人痛哭淚流
說分手就別回頭
忘了從前和以後
五年後
「寶兒,別跟師伯跑遠了。」我淡淡地看了門外活蹦亂跳的孩子一眼,嘴邊漾起了一個母性的微笑。
五年了,寶兒已經四歲了,不知他過得好不好?!
我的手輕輕地擇著手中的菜,腦海裡又想起了那張冷冽的臉,或許他早已經納妃了吧?!
五年來,我們離開了那個傷心的地方,師父帶著我們一齊來到了向月國,我們化作普通平民在一個小鎮定居了下來,前些日子,一封緊急信將師父召了回去,至今還沒回來。
「娘,我餓了。」寶兒不知什麼時候蹦到了我身邊,笑著往我身上擠。
「呃……我馬上就好。」我恍然回過神,抱著手裡擇好的菜,站起身來。
米月拉過了粘在我身邊的寶兒,抱在了懷中。
「你又想起了他?」他歎了口氣,聲音透著一些悵然。
我沒有說話,既不否認,也不想承認。
五年了,若說我還執著於過去那份仇恨,是不可能的,自從有了寶兒,我的心寬了,也大了。以前發生的種種如今全變成了回憶,偶爾想起來,心理一陣苦楚。
或許是當初放得太瀟灑,如今卻依然活在回憶中……
寧子熠坐在轎子中,五年了,他沒有碰過任何一個女人,心中仍然牽掛著那張倔強的臉。
他找遍了整個國家,卻始終沒有一點音訊。
沒有人知道他這些年是怎麼過的,除了早朝,他幾乎沒有踏出過嫣然閣一步,裡面每一樣東西都是他親手打掃的。
他依然堅信,有一天,她一定會回來。他的生命不允許她的消失。
「王爺。」雷鳴站在門外,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
「嗯。」寧子熠走進了寧王府,直接奔向了哪個充滿了記憶的屋子。
雷鳴皺了皺眉,一言不發,跟著走了進去
夫人走後,王爺總是將自己關在夫人的房間,一關就是一整天,常常不說話、不睡覺。
「有什麼消息嗎?」他推開門,坐在了他以前最喜歡坐的位子上。
「剛剛得到消息,有人在向月國看見過夫人。」他的聲音很低沉,很平靜。
寧子熠聞言,托住玉杯的手突然抖了一下,一雙失去了溫度的眼睛霍地明亮了起來,重新升起了希望之光:「你確定消息可靠?」
「是的,消息屬實。」雷鳴點了點頭,忠心耿耿地望著主子。
寧子熠聽後大悅,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霍然站起身,欲朝外走去。
「王爺,您這是?」雷鳴急忙跟了上去,不解地望著主子。
「你快出去準備下,立刻出發去向月國。」他已經等了五年,如今,他不能再等了,就是一刻也等不及。
寧子熠一面說,一面快步走了出去。
他不止一次在腦海裡幻想過他們相見會是什麼情景?!或許,她早已成家,又或許她如以前一樣,什麼也沒有變。可是,那顆心呢?變了嗎?他不知道。
寧子熠一邊走,忽而抬起頭,望了望天。
他差點忘了,她走得那天,也在下著大雪。
他差點忘了,她走得那天,也在下著大雪。」寶兒,今日是花燈節,娘帶你出去玩玩,怎樣?!」我拉過一邊玩著木頭的兒子,笑嘻嘻地說道。
都兩天了,米月說回去找師父,可是到現在一點消息也沒有。
他該不會出什麼事了?亦或是遇上了什麼棘手的問題?!
「娘,真的?那我們現在就去好不好?!」寶兒一聽見要出去玩,小臉頓時放出異彩。
我溫柔地拍了拍他的頭,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模樣越來越酷似寧子熠,尤其是說話盛氣凌人的樣子,亦如出一轍。
「好,娘收拾一下東西,咱們就走。」我笑著戳了戳他的小臉蛋,目光中充滿了慈愛。
寶兒應了一聲,立馬從我懷裡掙脫出來,衝到外面等我去了……
「寶兒,小心點,別往人堆裡鑽。」我一面不斷地囑咐,目光緊緊地望著雀躍不已的孩子。
這麼多年下來,我明白了很多道理,其實,人真的會變。
我一手牽著生命中最重要的小男人,目光忽然閃過一道落寞之光,如果他在……
「娘,我要買那個娃娃魚。」趁我不備,寶兒突然大叫著朝斜對街一個小攤上衝去。
他跑得很快,在我還來不及反應之時,掙脫了我的手。
「寶兒,小心!」我驚慌失措地看向他消失的方向,急忙追了過去。
突然,一位身著水藍色名貴袍子的男人抱著一個女人擋在了我與寶兒之間,女人更是有恃無恐地推了寶兒一把,將他推倒在地。
「娘……熟悉的哭聲使我頓時氣紅了雙眼,驀地從中間推開兩人,衝到了寶兒面前,一把將他抱在了懷中。
原本親密無間的兩人,因為我的插入,頓時尷尬地分站在兩邊。
「你敢推我?」尖細的聲音刺激著耳膜,亦使我分外嫌惡。
我淡淡地掃了打扮地花枝招展,妖艷美麗的女子一眼,繼續抱著寶兒,大步向前走去……
「你!」美艷女子大怒,突然衝到我前面,一雙眉目挑釁般地望著我。
她身著一襲大紅色的絲綢衣裳,腰間束著一條寬邊的綢緞帶,分外妖嬈。
我深吸了口氣,沒有理會她,逕自朝後面相反的方向走去。
「喂,我說你是不是耳朵有問題?!」她甚是不依不饒的追了過來,緊緊地逼視著我。
「讓開。」我不屑地掃了她一眼,語氣冰冷。
對於這種刁蠻人性、光有副好皮囊的女子,我亦是嫌惡之極。
大約是沒料到我會如此反應,她有些錯愕地瞅著我,一時忘了說話。
「我再說一遍,讓開。」這一次,我沒有看她,嘴角微微向聲揚,十分不耐煩。
「你算什麼東西,竟敢教訓本小姐?!」她驀然惱羞成怒,右手抬起,啪的一聲打在了我的右臉頰上。
我沒有躲閃,而是冷冷地望著她,直到她的手落下。
「完了嗎?!」我不動聲色,含冰的目光望進了她得意地眼睛裡。
她撇了撇唇,雙手拍了兩下後,點了點頭,似乎在炫耀她的氣勢。
「娘,你的臉……」寶兒驚恐地看著這一切,聲音帶著哭腔。
我朝他笑了笑,算是安慰,回頭掃了一眼,這才發現周圍不知何時,早已擠滿了人。
「很好,下面輪到我了。我突然將寶兒放下,推至身前,一手蒙上他的雙眼,另一手給了面前趾高氣揚的女人兩個清脆的耳光。
「第一個是還你的,第二個是為我孩子打的。他的娘親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低頭。」我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轉而拉起寶兒,越過她,往前走去。
「寶兒,娘給你買花燈,好不好?!」為了撫平孩子的情緒,我急忙指了指前面一片斑斕亮麗的綵燈,笑著拍了拍他胖嘟嘟的臉頰。
「好!」他點了點頭,卻沒有方纔那般興奮。
這時,後面傳來了那個女人尖銳的哭叫聲,十分清晰……
她竟然打我?!」
「王爺,她竟然當著您的面打我!」……
我沒有停下腳步,在聽見「王爺」一詞時,身子顫了一下,不覺想起了記憶深處的那張臉。
原本我以為逃避和離開就可以真的一刀兩斷,但是,我錯了。
即使騙過了所有的人,我的心卻不可控制地在背叛自己……
「姑娘」一個沙啞的男聲叫住了我,聲音裡帶著一些笑意。
我怔了怔,頓時轉過頭,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
「對不起,你的稱呼似乎不妥當,0我已經是個有孩子的女人。」我禮貌性地朝他點了點頭,折回身子,看了看懷裡的寶兒。
「呃……夫人,你等等。」他忽然走到了我身前,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
「還有什麼事嗎?如果你是為了替剛才那個女人討回公道的話,我很看不起你。如果不是,我和你素未蒙面,更談不上有什麼交集。」我一字一句地說,冷冷地看著他。
不可否認,他渾身確實散發著一股高貴的氣息,可是,這並不影響我對他為人的判斷。
「你,很特別。」他頓了頓,忽而說了一句十分輕佻的話。
我沒有出聲,冷笑了一聲後,索性離開那家攤子,往回家的方向走。
「大膽野蠻丫頭,王爺在此,你也敢如此冷嘲熱諷?!」妖嬈女子這時跟了上來,忿忿地說。
男人沒有說話,慢慢地走在我身邊,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淡淡地笑容。
「夫人。」這一次,他改了稱呼,側身又擋住了我的路。
我不耐煩地看了兩人一眼,抱緊了懷中的孩子,沒有說話。
「你別誤會,我並沒有惡意,只是,向你道個歉。」男子雙手朝我拜了拜,一臉真誠。
我看著他,深吸了一口氣後,緩緩啟唇:「我接受了你的歉意,下面,我可以走了嗎?!還有,不要再跟著我!」
我瞪了兩人一眼,索性快步走了起來……
「你到底想幹什麼?!」這一次,我又停下了腳步,十分憤怒地望著前面的人。
男子莞爾一笑,將手中的扇子搖晃了兩下,聲音十分清晰地說:「我叫軒轅赫,你呢?」
我莫名其妙地瞪著他,心裡又氣又好笑……
「寶兒,跟娘走。」我沒有理會他,拉起寶兒的手,逕自繞過他,重新走上前去。
這個人似乎本性不壞,他的眼眸中總帶有一種似有似無的笑意,散發著一種特別的神秘感。
「夫人。」他又喊了一聲,一手扯住了我的袖子,目光含著一些複雜的東西。
「我從沒有見過你這種無賴。好,如果我告訴了你名字,你是不是就可以不要再跟著我們了?!」我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掃了他一眼。
我對紈褲子弟向來不感興趣,尤其是這種身份最為顯赫的人,更沒有好感。
「米嫣。」我簡短地說道,目光執意飄向身邊的寶兒。
這孩子始終呆愣愣地望著眼前的陌生男子,小臉第一次呈現出一種若有所思的神態。
「夫人,你可以放心走了,我相信你沒有騙我。」軒轅赫讓到了左邊,諱莫如深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不知為何,他心裡有種特殊的感覺,身前的女人不似那些妖艷女子,她身上總是透著一種清新自然的氣息。
我淡然地點了點頭,帶著寶兒匆匆離去…
……
「娘,今天那位是誰?」寶兒揚起小臉,一臉認真地望向我。
有時候,他的觀察能力甚至都使我震驚不已。才不到五歲的孩子,臉上卻時常浮現出一種憂鬱沉思的神情。
「寶兒,小孩子不要過問大人之間的事情。另外,我也不認識他。」我將寶兒從長條椅上抱起,朝裡屋的床邊走去。
經歷過那麼多風風雨雨後,我已經不在乎太多東西,只要寶兒在身邊,心底就覺得十分滿足。
……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照射在白色的窗紙上,我早早地起來,做好早飯,在寶兒床頭留一張紙條後提個籃子走出了門外。
早上的人很少,集市上稀稀拉拉擺著幾個攤子,小販們大聲地吆喝著,爭相招攬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我走到昨天寶兒流連忘返的小攤前,拿起一個精緻的魚形花燈,問道:「這個花燈多少銀子?」一面說,手一面伸向袖口。
「一兩銀子。」小販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
我點了點頭,卻猛然發現袖口的銀子不知何時已不翼而飛。
「姑娘,你到底要不要?」小販的臉色突變,聲音驟然變冷。
我慌忙在身上四處找尋起來,臉上頓時浮現起兩朵紅雲。有些不知所措。
「姑娘,身上沒帶銀子就不要在這兒浪費時間,」小販鄙夷地瞟了我一眼,目光中充滿了不屑與諷刺。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忿忿地瞪了他一眼,臉色十分尷尬,聲音帶著濃濃的怒氣,:「不要狗眼看人低。」說完,憤然欲離去。這時一道修長的白色身影在眼前閃過。軒轅赫俊逸的臉頓時映入眼簾。
「給你。」軒轅赫突然扔了一錠銀子給小販,轉身笑著對向我。
我看了他一眼,重重地將手中的花燈甩給他,忿忿地走開了。
看來寶兒的花燈只有明天再買了。我一面走心裡一面嘀咕著。
「哎…米嫣姑娘請留步。」正在這時,軒轅赫忽然閃了過來,情急之下,大手拉住了我的袖子。
我皺起眉毛,不悅地瞪了他一眼,心裡憋著一口怒氣,硬是忍住了。
師父再三交代過:切不可惹是生非,與人結樑子。
「您又有何貴幹?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和你根本就不認識,我也想不通你為何總我我眼前出現?!」我不耐煩地甩開他,胸口冒火。
「姑娘,您誤會了,我只是想結識你這個朋友而已。」軒轅赫好笑地望著我,眼裡竟然流露出真誠的光芒。
他抱歉地看了我被他拉皺的袖子一眼,目光中飽含笑意。
「能給我個理由嗎?」我心中的憤怒稍稍減退了一些,語氣也和緩了下來。
面對如此誠懇的他,即使素不相識,我也不好再惡言相向。
「嗯,好吧,說句實話,自從第一眼看見你,我就有種特別的感覺,彷彿似曾相識,尤為親切自然。」他的目光始終緊緊地盯著我,眼睛裡兩團跳躍著的熾熱火焰使我有些不自在。
我愣了一下,這無疑是告訴我:他對我一見鍾情。
我沒有說話,甚至不知說什麼好,與他對視了好一會兒後,終於擠出了一句話:「對不起,我是個有孩子的女人,恐怕無法承受您的厚愛。」
即使是寧子熠,他似乎也不曾如此對我說過這些話。
話一說完,我急忙轉身,臉上火辣辣地紅成一片。
「你的確有孩子,可是你的夫君呢?他又在哪兒?」軒轅赫嘴角掛出一抹諱莫如深地笑容,目光閃爍了一下。
他早已派人調查了這個女人的底細,雖然也沒查出什麼,但是,有一點卻非常明確:孩子沒有爹。
「你?!你派人調查我?」我臉色一變,聲音有些不悅。
軒轅赫抿了抿好看的唇,走近了我,點了點頭後又突然搖搖頭。
「不,我不是有意要侵犯你,只是,我想多瞭解你的一些情況而已。至少,你與我所接觸的女子大不相同。」他微笑道。
原來又是一個紈褲子弟?!我冷哼了一聲,十分不屑地打量起他來。
「我道您是什麼正人君子,原來也不過與那些無所事事,整日揮霍的富家公子一個德興,不,錯了,你比他們要高貴的多,您是王爺。」我冷笑了一聲,嘴角譏諷地向上揚起。
「米嫣,你無了,我絕對沒有任何輕佻的意思,真的,一切都是,所有的一切只能說都是情不自禁!」他突然上前了一步,黑眸蘊滿了異樣的感情。
大街上,人潮湧動,一個穿著華貴袍子的男人始終緊緊地跟在一個女人身後……
「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快被他折磨得崩潰了,忍不住在家門前停了下來。
「呃…沒什麼。我只是想認識你而已。還有我們可以成為朋友,有什麼困難你可以告訴我。」他停住了,回頭掃了我身後的木門一眼。
我不耐煩地看著他,心裡琢磨著不知道寶兒在不在屋子裡,至少,我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娘親個一個無賴呆在一起。
「困難?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請問您哪只眼睛看見我家有困難了?」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身子氣得發抖。
這個人不但愛跟蹤人,而且還喜歡沒事扶貧。
「不是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昨夜似乎到當鋪走了一趟。」說完,他揚了揚手中的髮簪。
我皺起眉頭,看見髮簪的一瞬間,心頭猛然一震。
那是寧子熠送給我的。
師兄臨走時留下的銀子被寶兒不小心掉到了柴房的灶火裡,如今五六天過去了,家裡的米也吃完了,迫不得已,我只好賣了那個唯一值錢的東西。
「你怎麼會有這個?」我大驚,聲音微微發顫。
除了這個髮簪,我幾乎沒有任何寧子熠的東西了。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寶兒身上那塊白玉。
白玉有兩塊,乃合壁的意思,是下山前師父交給我的。
離開寧王府時,我曾經留下了一塊放在嫣然閣的枕頭處,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
「很奇怪嗎?只是有心而已。」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下一動,有些不知所措的望著他。
「好了,該知道的你也知道了,你想怎麼樣?」我沒有接過他手中的髮簪,聲音透著無奈。
軒轅赫撇嘴一笑,他忽然將髮簪遞給了我,表情十分溫和:「看得出來你很珍惜它,否則你也不會在當鋪前徘徊了半個時辰之久。給你。」他見我面無表情,不覺笑著塞給了我。
我遲疑地看著懷裡那根熟悉到心痛的髮簪,沒有說話。
「好了,我不打攪你了。你進去休息吧。」軒轅赫聳了聳肩,突然轉身,朝我揮了揮手。
他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
「哎…你等等。」我頓了頓,恍然回過神擋在了他前面。
軒轅赫停住了,疑惑地望著我,沒有說話。
「我米嫣從來不收別人的東西的,的確我是很珍惜它,但是我也絕對不會毫無理由地收下它。既然在你手上,那就是你的所有物。」我正色瞅向他,一字一句,十分認真。
人情債是人世間最難還的債,況且我不想欠一個陌生人的。
「你想怎麼還,我似乎用不上你。」他裝作十分認真的模樣思考了一會兒,隨後正色道。
的確,軒轅王府什麼人也不缺,若真要說少一個人的話,那只有王妃這個位子。
只是,她似乎對這個位子完全沒有興趣。
「那…如果要銀子的話,我真沒法還你,做點勞務應該不成問題。」我有些尷尬地看了他一眼,無奈囊中羞澀得很。
軒轅赫沒有回話,似乎也在思索著這個問題。
「要不這樣吧,你給我當貼身丫鬟,你算算大概做多久可以抵償這根髮簪?」軒轅赫想了很久,突然提議道。
我沒有立即回話,心裡有些掙扎的慌。
丫鬟這個詞,常常讓我想起和寧子熠爭吵的那段日子,他是那麼地傲慢、高高在上。
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我們也許今生再也無法相見。
「你在想什麼?在工錢上面,我不會剋扣你的。這樣吧,至於你的髮簪,你先收好,我給你兩個月時間,怎樣?」軒轅赫見我猶豫不決,急忙說道。
我始終沒有說話,心裡既牽掛著寶兒,又擔心師父師兄回來後受責難。
「還不行?那就一個月吧。」他試探性的問,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臉上。
我有些難為情地看了他一眼,心裡十分清楚丫鬟的工錢,他是在幫我。
「好,我答應你。」我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那好吧,從哪天開始?我派人來接你和寶兒。」軒轅赫露出一個如春風一般的笑臉,高興地道。
這意味著他們有一個月的時間相處。
其實,就連他自己也不知,為何當第一眼見到眼前的女人時,就有種十分特別的感覺?!總要親近她、瞭解她。
對於他來說,這個女人是一個謎。
「明天吧,我不想拖太久。」我頓了頓,正色看向他。
如今,似乎也只有這個差事可以盡早還掉債務。
軒轅赫點了點頭,臉上始終保持著微笑。
「好,那我明天來接你,你把東西收拾一下,今天早點休息。」軒轅赫朝我擺了擺手,看著我開門後,這才轉身。
……
我將大門關好,這才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緩緩走進小院。
時隔五年,以前是為師父,這一次,卻是為寶兒。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歎了口氣,走到裡屋,這才發現所有屋子均不見寶兒的影子。
「寶兒,寶兒…」我心下一驚,臉色瞬間蒼白。
該死,這個小不點跑哪兒去了?!找遍了整個院子也不見那個小身影?!
寶兒,你可千萬別嚇你娘親。我心急如焚,沒命地跑到門外,四處搜尋著,臉上直冒冷汗…
不會被壞人抓了吧?還是…?種種糟糕的猜測在我腦海裡浮過。
我越想越怕,淚水禁不住在眼眶裡打轉…
「你怎麼了?」正在這時,軒轅赫突然拉住了我的手,怪異地打量著我。
「寶兒…不見了…」我氣喘吁吁地看著他,淚珠滴落下來…
如今,我什麼也沒有了,寶兒就是我的命根子。
「怎麼回事?」軒轅赫皺起了眉頭,關心地拍了拍我的肩。
「我也不知道。我一回家就不見他的人影,找過了好多地方都沒有。你說,寶兒會不會被壞人抓走了?」我語無倫次地解釋著,已是淚眼婆裟。
才短短不到一個半時辰,一個四歲大的孩子究竟會跑到哪兒去呢?!
「怎麼辦啊?」我快急瘋了,這種驚慌失措是以前從沒有過的。
我不停地抖動著軒轅赫的袖子,臉上皺成了一團。
「好了,你先別急,咱們回家裡看看先,說不定寶兒已經回去了。」軒轅赫歎了口氣,輕輕地扶著我,朝家裡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不斷地安慰著我,聲音很溫柔。
我沒有說話,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踏入家門的那一刻,心情異常的緊張和害怕。
「還是你先進去吧。」終於,我退縮了,急忙回過頭,央求地看向軒轅赫。
我害怕沒有看見寶兒,我會崩潰!
「傻丫頭,一起進去吧,要相信寶兒一定會沒事的。」他忽然伸出手,撫了撫我的長髮,露出一個安慰性的笑容。
我沒有作聲,經過淚水的清洗,雙眼晶亮地望著那扇門。
最終我推開了,如做一個生死抉擇一般…
「別緊張。」彷彿感受到我渾身一僵,軒轅赫握緊了我的雙肩。
「還是你進去吧,我真的受不了。」我忽然推開他,雙手掩面,重重地蹲了下來,聲音帶著一絲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