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大哥!」
「凝君!」
我和南宮寒幾乎異口同聲的叫了出來!
「皇兄!」凝君急忙用衣服護住身子,兩頰通紅。
南宮寒急忙擋住了我的眼睛,將我背過身去,一臉驚愕的問道:「你們在這幹什麼?!」
「你幹嗎擋著我的眼睛?!」我不悅的小聲埋怨道。
「美麗,你不能看!」南宮寒輕聲尷尬的說道,大手仍然遮掩住我的雙眼。
「為什麼啊?!我偏要看!」我猛地打掉他的手,睜大了眼睛瞪著他。
「該死的女人,我們走。除了我,你誰也不許看!」南宮寒無奈的扳過我的身子,猶豫的掃了眼前兩個慌亂無措的人一眼,拽著我,趕忙朝辰寰宮走去。
我隱忍住笑意,掃了一臉無奈的南宮寒一眼,回頭對凝君眨了眨眼睛。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南宮寒笑著把我抱進了屋子。
我雙手艱難的勾住他的脖子,笑道:「可你不還是陪著我演戲嗎?!」
南宮寒忽然把我放到床上,曖昧的笑道:「誰讓我怕你還真看呢!」
我聞言,登時羞紅了臉,雙手抵著他的胸膛,正經的說道:「你準備怎麼做?」
南宮寒輕輕的在我身旁躺下,幽然長歎一聲,道:「不知道。」
我回過頭掃了他一眼,目光對上那雙深邃的眼睛,一本正經的說道:「我相信他們,絕不會幹出這麼齷齪的事情來得,一定是有人陷害他們。」
「哦?你就這麼肯定?!」南宮寒撐起身子,溫柔的目光鎖在我的臉上。
「是的,因為我瞭解他們。對了,你準備怎麼處置他們啊?!」我有些焦急的晃了晃他的胳膊,不耐煩的問道。
我見南宮寒一直悶不吭聲,不由得著急起來,乾脆靠在他的胸膛上,輕聲說道:「寒,你放了他們吧。乾脆你賜婚給他們?!」
南宮寒一怔,面色瞬間沉了下來,聲音沒有一絲溫度,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我立刻坐起身來,雙眼含赤,怒不可遏。
「總之這件事情你別管了,美麗,還有兩個月,你好好養身子,別管這些!」南宮寒別過頭,拉過腳邊的被子,就要往我身上蓋。
「你什麼意思?!」我霍然一甩被子,不悅的瞪著他,心裡一肚子火。
「美麗,這個齊暮白太過分了。如若不是凝君去,只恐怕你……」他欲言又止,目光黯然失色,一股怒意升了上來。
「原來你是為了這個?!那你更應該成全他們。除非,除非你還在懷疑我和齊暮白?!」我冷冷的看向他,聲冷如鐵。
「美麗,難道你非要這樣?!」南宮寒重重的歎了口氣,豁然起身,整理好衣服,準備離去。
「是我非要這樣嗎 ?!南宮寒,你以為我天天被困在這裡什麼也不知道嗎?!你當我真是眼睛蒙了,耳朵也聾了嗎?!」我冷笑一聲,聲音恍如從谷底傳來,沒有一絲溫度。
「美麗,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南宮寒背過身,提步便往外走。
「你還在護著她!南宮寒,你太令我失望了,他一次一次陷害我,一次一次置我於死地,可是,你呢?你總是在為她掩飾。算了,事到如今,我無話可說。你走吧!」我一口氣把心中積鬱已久的話全吐了出來,一雙鳳目充滿了絕望。
他真的走了,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走得這麼決然,就像記著逃避什麼似的。
他的心在害怕,他對文若雨的愧疚恐怕這輩子也還不完,只是,他一想到美麗,他的心就一陣猛烈的抽痛,只要她一提離開,他的心就莫名的揪在一起。
如果有一天,他的身邊沒有了她,他無法想像,那將會是怎樣!
黑夜的風吹起了他身後的黑髮,在空氣中奮力的飄舞,一如他的心,飄搖不定。
他不是不明白,他只是在裝傻,只可惜,最終,他隱瞞了所有的人,卻始終騙不了那個最重要的人。他的美麗!
唉……他重重歎了口氣,大步朝寢宮走去,每走一步,彷彿就有個熟悉的聲音縈繞在他耳旁,那是美麗,她一遍遍在呼喊他回頭。只可惜,當他驚喜的返過頭去時,卻空無一人。
「皇上,您怎麼又回來了?!」小末子怪異的盯著主子,主子的臉色十分難開。
「你下去吧,朕要就寢了。」南宮寒疲憊的揮了揮手,他的心比身體更累。
小末子畢恭畢敬的鞠了一躬,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隨後便輕聲走了出去。
長夜慢慢,窗外一縷淡淡的月光灑在了他的窗邊,照亮了那張冰冷而無奈的臉。
南宮寒習慣性的伸手往身旁一摸,那裡空無一人。
千方百計想要睡去,卻發現一閉上眼,儘是那張熟悉的臉。
他喜歡擁著美麗睡去,他會覺得很滿足。雖是最平凡的快樂,卻能讓他記一輩子。
為何天意如此弄人,他欠文若雨的,又何止這些!
或許他可以瀟灑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但是,他做不到,這幾年他派人跟蹤她,他知道她過得很苦,他們的愛如果只屬於過去,他也不願意再傷害她!……
「小姐,皇上來了。」木兒小聲的在我耳旁說道,見南宮寒走進來後,識相的退了下去。
我頭也不抬,兩眼依然專注於春香為寶寶繡的小肚兜,那上面畫著一朵淡雅的牡丹,如我的心境一般。
「美麗,你在看什麼?」南宮寒討好似的湊到我身旁,不知什麼時候,他總是這麼低三下四的乞求她的原諒。
我看也不看他,話語裡沒有任何感情:「看春香繡的肚兜。」
「肚兜?怎麼這麼小?!」南宮寒搶過我手上的東西,沒話找話道。
「是給寶寶的。」我淡淡的說道,逕自站起身,走到窗台前,倚在那兒。
「你難道就不能看我一眼?!」南宮寒扔下手中的東西,修長的身影罩住了我的。
「沒什麼好看的,看也看了兩年多了!」我雙眼飄向窗外那棵大樹,輕描淡寫的說道。
南宮寒一愣,她的話深深的刺傷了他。
她就像是一隻刺蝟,她可以比誰都溫柔,但是,當她發怒時,她會豎起全身的刺,以防別人的傷害。
「美麗,你為什麼要這麼倔強,你為什麼總要跟其他女人不同?!」他無奈的歎了口氣,他實在是不明白,這種猜不透的感覺讓他很慌。
我慢慢轉過身,清澈的眼眸如羽毛飄過湖面,異常平靜。
「如果我不倔強,如果我和別的女人一樣,那麼,我還是我嗎?南宮寒,你還會這麼對我嗎?!」他的傷,他的痛,我只當麻木了。
南宮寒猛然一驚,她的話沒錯,若非她是錢美麗,他又怎會如此在意她的一顰一笑?!
「算了,不要再騙自己,你是皇上,你有權利下任何決定,我不會再妨礙你了。只是,」我頓了頓,有一瞬間狠不下心來說這句話:「南宮寒,只要這宮中,有文若雨一天,你和我,永遠不可能。」
不要怪我狠,我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為了保護我腹中的孩子!
她是個狠女人,沒有能力與她對抗,我躲,還不行嗎?!
別怨我無情,要怪只能怪,你的愛太博大,我承受不起!
這種以生命為代價的愛,我不要。這種以別人的犧牲為條件的愛,我要不了!
「美麗……」他的眼裡,流露出我最害怕的脆弱。
我逼著自己硬是狠狠的別過頭去,我怕,我怕看見你的脆弱,我又會心軟。
「什麼也別說了,我主意已定。若是你想留住她的話,我生下孩子後,會帶著孩子走的。絕不給你添麻煩,你可以和她重新開始。」我的目光呆滯的望向外面,一字一句,心如刀絞。
「美麗,你別逼我!」南宮寒緊緊的抓住了我的手,俊臉上一絲驚恐剎那間閃過。
「是我逼你嗎?南宮寒,你太令我失望了!我只是一個女人,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人,我只想有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孩子,難道,這很過分嗎?!」
他不懂,為什麼他總是這麼輕易的傷害我?!
沒人逼他,是他自己,在猶豫。
而我的心已經等不及……
「我難道不是你的丈夫嗎?這難道不是我的孩子嗎?!為什麼你可以這麼殘忍,把關係撇的這麼清楚。美麗,你是個狠心的女人!」南宮寒情緒十分激動,雙手不停的搖晃著我的胳膊。
「狠心的女人?!」我冷哼一聲,隨即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原來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麼一個形象?!好吧,我什麼也不說了。還是那句話:有我沒她!」
我痛苦的別過頭去,不想讓他發現我眼中流露的懦弱。
南宮寒愣在原地,我眼中一閃即逝的受傷並沒有逃過他的眼。
「南宮寒,答應我一個要求。」待心情平復了下來,我徐徐轉向他,目光十分誠懇。
「什麼要求?!」他悲哀的發現:也許這一次他將很難再挽回她的心。
「我明天想出宮一趟,我想去看看我爹娘。」我由衷的說道,目光十分懇切。
南宮寒默不作聲,他只是呆呆的看著我,大約半晌後,這才悶悶的應了聲:
「好吧,只是,你現在已經有八個月身孕了,我擔心出什麼事,這樣吧,明日你等我下早朝,我陪你一起回去!」
「你放心吧,我會沒事的,還有,我會回來的。」我對他微微一笑,堅定的目光望進他深邃的眼裡。
我怎會不知,他眼裡的倉皇一一映入我的眼底,他在擔心……
倉皇見我心意已決,也不再說什麼,意興闌珊的望著我,幾次想說什麼,最終卻沒說出口……
「小姐,您這樣真能出宮嗎?」木兒擔憂的望著我高高隆起的腹部。
「能,你跟著我吧。」我堅決的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便直接鑽進了轎子中。
熟悉的路,熟悉的景色,卻已是不一樣的心境。
我微微撥開簾布,朝外面望去,心中除了惆悵,留下的只有傷痛。
轎子慢慢的抬出了皇宮,我的心也跟著明亮起來……
「木兒,你讓他們改個方向,咱們不去錢府了!」我悄悄的把黑桃塵的地方告訴了她,讓她轉告轎夫。
「小姐,您去那兒做什麼?」木兒忍不住問道,她實在是不懂,小姐幹嘛好端端的往那兒跑?!
「你別問這麼多,我自是有事。」我不耐煩的瞪著他,怪她多嘴。
木兒見我沒好臉色,只得悻悻然照著我的吩咐去做。
「你到這兒等著,我去去就來,千萬別讓他們任何一個人進來!」我指了指身後的那些人,不放心的叮囑木兒道。
「知道了,小姐,您儘管去吧!」……
「老衲見過皇后娘娘。」兩年不見,那位神人的容顏卻依然如初。
「起來吧。」我一手撐著腰,艱難的走到上方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你讓他們都下去吧,我有話跟你說。」我掃了周圍若干人一眼,溫和的說道。
看著眾人漸漸散去,最後,偌大的屋子裡只剩下我和神人。
「想必你也知道玉公子的真是身份吧?!」對於他,我不需要再隱瞞什麼。
「娘娘果然聰明。」神人走近了我,站在我身前。
「我想見他。」我開門見山,直接說出了此行的目的之一。
「娘娘,恐怕您還不能見他。」
我猛然站起身,錯愕的望著他:「為什麼?」
「時機未到,娘娘,您來這的目的,老衲都知道,你回去吧,老衲會妥善安排好一切的。」
我心下一涼,他什麼都知道?難道,連我讓他幫忙的事?!……
「小姐,您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木兒急忙迎上前,扶著我。
「咱們走吧。」我滿懷心事的回頭往裡看了一眼,隨後急急的鑽入了轎子。
「去錢府吧。」我拉下簾布,面無表情的命令道。
我與錢斯寶和老夫人貼心的說了一會兒話,隨後叮囑了錢楓幾句,便也匆匆的告別了他們。
我和南宮寒就這麼若即小楓的過著,整整很長一段時間,我們之間說話的次數恐怕算都算得清。
他是帝王,隨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我已漸漸接受這個事實,也試圖使自己對他平常一些。
他亦如往常一樣,每日定期看我一次,默默的坐在一旁,看著我寫字,或者是幹別的事。雖是不說,他時常流露出來的懊惱和悲傷卻並未逃過我的眼睛。
後宮沒任何變化,太后時常去皇陵住上一段日子,間或會送些補藥珍品什麼的過來。
兩個月過後
「小姐,小姐。您忍著點,我這就去叫皇上。」
該死的,我輕輕咒罵了一聲,半夜三更的,腹部傳來的劇烈痛楚使我忍不住在床上翻滾。
「娘娘,您忍著點,產婆馬上就來了!」春香緊緊的抓住我的手,不停的拭去我額上的汗珠。
「痛,哎喲,真的好痛!」我拚命的摀住肚子,臉色瞬間慘白。
「參見皇上。」
一個熟悉的人影,突然出現在視線中,那張心急如焚的臉放大在了我眼前。
「你還愣在這做什麼?!產婆什麼時候來?!」南宮寒不耐煩的瞪著春香,強有力的手臂緊緊的環住我的。
「美麗,你再堅持一下!」南宮寒握住我的手的手心陣陣冒汗,我知道,他也很緊張。
「如果你痛你就叫出聲來,千萬別憋著!」他手足無措的抱住我,濃眉揪到了一起。
「不行了,我不行了。痛……」我不住的在他懷中掙扎著,大聲的叫了出來。
「皇上,皇上,產婆來了!」木兒焦急的跑了進來,後面跟著一個大約四十歲的老太婆。
「你能行嗎?朕命令你,一定要保證皇后平平安安的!」南宮寒漲紅了雙眼,說話有些語無倫次。一隻手仍然緊緊的抓住我不放。
「皇上,您這樣,只怕奴婢沒辦法給娘娘正常接生!」產婆衝上前來,尷尬的望著皇上,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皇上,您先出去吧,小姐快不行了!」木兒亦滿臉通紅。
南宮寒猶豫的望了我老半天,那只握住我的手鬆了松,臉色十分嚴肅,就像是做一個重大決定。
「別,你別走,先答應我一件事!」我僅存的一絲理智這時戰勝了疼痛。我無錯的抓住那隻手,死死不放。
「什麼事?美麗,以後再說吧!」他心裡浮上一種不好的預感,聲音跟著顫抖起來。
「不,你聽我說完。木兒,你答應我,一定要給她找個好歸宿!」我牢牢的握住那只粗大的手,艱難的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整張臉因為疼痛扭曲成一團。
「我答應你。只要你平平安安,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南宮寒輕輕的把我的手拿掉,他的眼底露出一絲恐懼,面色也十分蒼白。
「那,那我就放心了。別忘了你對我的諾言。」
我最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這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慢慢,閉上了眼……
十日後
「皇上,您已經不吃不喝好幾日了,您這樣下去怎麼受得了!」小末子焦急的看著主子,自從皇后難產死去後,主子一直都是這幅模樣……
「皇上,你就算不為自己的身體,你也要為兩位小皇子著想啊!」
小皇子?南宮寒冷哼一聲,沒有了你,他們,所有的人,他們又有什麼意義呢?!
「皇上,你吩咐的事,已經辦妥。那個產婆於今日午時已被處死!」小末子戰戰兢兢的稟報道。
死了?她死了又有何用?美麗,你到底在哪兒,難道你就忍心撇下我和我們的孩子嗎?
他不敢相信,他到現在也不相信:他的美麗走了,走得這麼突然……
他還有很多話,甚至來不及告訴她……
他想說,他幫孩子取了很多個名字,問她喜歡哪一個……
他想說,今生今世,她是他唯一的妻子……
他想說……
這一切,太晚了……
「來人!」
「皇上,您有何吩咐?!」
「朕要開棺查屍!」
他不信,他偏不信,美麗就這麼離開他了,什麼也沒留下!
「皇上,這恐怕不妥吧?!」
皇上到底是怎麼了?瘋了嗎?!
「朕說開,就開。立刻開,朕要親自前去。」
四月的天,細雨綿綿,天空陰沉沉,重重的壓了下來,似乎上天也在為他哭泣。
「開吧。」男人疲憊絕望的聲音,一雙黑目佈滿了血絲。
一個重重的檀木棺材被撬開了……
南宮寒閉緊了雙眼,他在恐懼,他害怕這一切都是真的。
「皇上,棺中空無一物。娘娘的屍體……」
他聽不進去,他全都聽不進去,在睜眼的一剎那間,他欣喜的發現,裡面什麼也沒有……
「美麗,這是你在懲罰我嗎?!」
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無力的靠在了身旁的一棵樹上,面如死灰。
「來人!」沙啞的聲音在空中迴盪著
「皇上……」小末子憂慮的望著眼前憔悴不已的主子。
「傳朕的旨意,將若妃送入臣安寺,削髮為尼,終身不得還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