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兒拿起一顆葡萄皮扔進了嘴裡,傻兮兮的笑道:「小姐,您最近可老提皇上了!」
被她一說,我雙頰冷不丁泛上兩片潮紅,這丫頭哪壺不開提哪壺!
孩子是無辜的,不論我心裡有多少哀怨,它都將隨風散去。這個小生命,他將是我生命的延續……
我的目光飄向窗外,春去夏來,那棵光禿禿的樹上不再沒有一片葉子,茂密的葉叉中間已經駐上了幾個小小的鳥巢,一聲聲細細小小的雛鳥叫聲在我耳中卻尤其宛轉悠揚。
「娘娘……」春香的聲音突然飄了進來,打斷了我的思緒。
「怎麼了?!」我和木兒同時站了起來,莫名望向他。
「齊大人來了,正在大殿裡等著娘娘呢。」春香一字一句的說道,面色微紅。
齊暮白?他來做什麼?!貞妃的事也解決了,難道,還有什麼別的事?!
我萬分驚訝的望著春香,沉思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前去看看。
「木兒,你帶他們都下去吧。在門外守著,別讓人進來,」自從上次被南宮寒撞見那麼尷尬的場面,我就特別多了個心眼。
「小姐,您小心點身子。記得情緒不要太激動!」木兒不放心的看了我一眼,隨後便帶著春香守在門外。
我看著他,平靜的目光不再含有太多的激動,正如我的心徹底的沉靜下來。
「美麗,好久不見了!」齊暮白呆呆的望著我,他的目光流過一絲悲痛,使我不自覺皺了皺眉。
我慢慢的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而不是坐在上殿。對於他,我一直懷著感激的心情,待他尊敬如兄長。
「我很驚訝,你怎麼突然想到來看我?!」我淡淡的望著他,真誠的露出笑容。
「美麗,你過得好嗎?」他的目光,不知為什麼,總是閃著憂鬱。
「我,很好。」我憂鬱了一下,堅定的望著他。
「美麗,你不要再逞強了,你過得根本就不開心,是不是?!美麗,你騙得了我,騙不了你自己,你真的快樂嗎?!」齊暮白深深的望著我,眉宇間籠罩著一抹濃烈的憂愁。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頓了頓,掃了他一眼,不自覺的撫上了腹部。
這一個細微的動作,絲毫沒有逃過齊暮白的眼睛,他長歎一聲,幽幽的說道:「你是在擔心你的孩子嗎?美麗,你又何苦呢,你痛苦,孩子同樣痛苦。難道,你就願意你的孩子活在不斷的爭權奪利中嗎?!」
我深吸一口氣,目光無比篤定,淡淡的口氣擺明了不想談這個話題。
「不錯,你說得很對,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活在爾虞我詐的爭鬥之中,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但是,齊大哥,我更不希望看見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了爹,連個完整的家庭都沒有!」
「不,美麗,你還有我,我可以當孩子的爹,我們走吧,我們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齊暮白突然十分激動,雙手牢牢的抓住我的,目光深情如一汪潭水。
「不,不可能的。齊大哥,你太不瞭解我了。如若我願意,豈非等到今日?!」我不著邊際的推開他的手,卻不料被他握得更緊。
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測,那眼神欲將我吞噬。
「美麗,不論怎樣,你跟我走吧,皇宮根本就不是你呆的地方,這裡不安全,你到底知不知道?!」齊暮白一急,握緊了拳頭,深邃而幽黑的眼眸更加暗沉了幾分。
一個念頭火光電石般的劃過心頭,不,他一定要帶走她,皇宮危機重重,他不能看著她出任何事?!
「你幹什麼?!」我驚恐的看向他,那種眼神,如此堅決……
輕風悄悄從窗戶裡飄了進來,將我的黑髮上的絲帶輕輕佻動。
齊暮白突然點了我的穴道,一手迅速的攬過我的腰,正要向外走去,不料,緊掩住的門突然粗暴的被一把推開。
「齊暮白,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誘拐朕的皇后!」南宮寒一個箭步,趁著齊暮白分神之際,一把將我納入懷中。
齊暮白冷熱的看著南宮寒,嘴角漾出一抹嘲諷。
南宮寒冷眉一挑,黑眸裡的怒氣蓄勢待發,冷冷的語氣令人卻步:「來人,將宋大人帶下去!」
「皇上!」我僵直了身子,驚叫道。
齊暮白一言不發,就這樣被帶走了,那雙平靜的眸子裡,沒有任何感情。
南宮寒解開了我的穴道,輕輕的鬆開了我,陰鶩的眼眸中,氤氳上一層怒氣,在慢慢的聚集。
「你全聽見了?!」我拍了拍弄皺的衣裳,試探性的問道。
「該聽見的,都聽見了!」南宮寒快步朝我房裡走去,這意味著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我垂下眼簾,無奈的跟在他身後,心中不免有些疑惑:我明明叫了木兒在我外面守著的,這丫頭好歹也會事先出個聲啊。再者,為何南宮寒每次都來的這麼及時呢?!
唉,算了,這結果再明顯不過了:有人要陷害我!
「你歎什麼氣?是不是怪朕壞了你的好事?!」南宮寒聲冷如鐵,一雙冒著怒氣的眼眸毫無溫度的射向我。
我一怔,這是不是意味著:好日子過到頭了?!
他總是這樣,不分青紅皂白,他的怒火毫無預兆的發洩出來。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抬起眼看向他,如水一般的目光中隱隱約約有些波動。
南宮寒突然抓過我的手腕,冷笑一聲,濃眉皺成一團,道:「什麼意思你心裡明白,若不是朕及時趕到,說不定你早跟別人私奔去了。」
「南宮寒,你怎麼說話的?!你明明全都聽見了,為何還執意要誤會我?!」我氣得全身發抖,原本以為麻木的心又被他激得生疼。
「朕的確是聽見了。可是,誰又能保證你不是在做給朕看?!」南宮寒陰陽怪氣的說道,冷冽的臉上烏雲密佈。
我的眼中飛快劃過一道受傷的神色,面色立刻慘白了下來。
他一定是存心氣我的,一定是。我白了他一眼,逕自坐到床邊,靠在了床柱上,自從懷孕後,體力明顯消退了很多,常常感到力不從心。
「呵呵……算了,你要怎麼想都可以。我不想跟你吵了。」我背過身去,心中悵然若失。
冷靜冷靜,我不斷提醒自己,雙手不由自主的抱住肚子。
「美麗,你怎麼了?」南宮寒見狀,急忙奔了上來,一臉擔憂的蹲在我身前。
「你走開,這是我的孩子,用不著你管!」我轉身別過頭去,不想再面對那張令我寒心的臉。
南宮寒放在我腹上的手突然被我粗暴的推開,面色頓時十分難看!
「你的孩子?難道這不是朕的嗎?!」陰鬱的目光凜然的對上我的眼睛。
我一時氣結,沉靜的眸子浮上一層憤怒,內心的倔強由不得我妥協:「不是,不是你的。他是我一個人的!」
該死的,南宮寒剎那間臉色全黑,這個女人存心氣他是不是!
「你一個人?只怕是你和他的吧?!」話一出口,他立刻後悔。
我傻傻的望著他,他可以嘲諷我,可以氣我罵我,但,就是不准冤枉我,侮辱我!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沿著我的臉頰落下來,有一顆,掉在了他的手上,在他蜜色的肌膚上,瞬間融化。
「美麗,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當然相信這個孩子是我的,是我和你的骨肉。」南宮寒慌亂的為我拭去淚珠,不覺語無倫次起來。
我閉上了雙眼,毫不留情的躲閃開他的碰觸,幽然的轉過身,不再看他。
「美麗,我……」他欲言又止。
「不用說了,你是不是懷疑這不是你的孩子?!」我閉上雙眼,頓了頓,面色如紙一般白:「很好,那你把我打入冷宮吧,或者,你可以把我趕出皇宮!」
「哦,我差點網了,你是不會放過我的,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將我趕出宮呢?!那你最好把我和孩子他爹關在一起吧!」我冷冷的聲音,恍如從谷底傳來。
「美麗!」南宮寒悲慼的抓住了我的手,嘴唇顫抖了版太難,最終沒有說出來。
我寒著一張臉,看似沉靜如水,卻沒有鬆開眉毛。
「你還想說什麼?說我背著你偷情嗎?說我私奔嗎?還是說我不懂得三從四德?!」我的目光冷漠的對上他的,悶哼一聲,眼裡卻有著無盡的失望。
沉痛地,悲哀地,我的心涼了,甚至不想再多說一句話。
「美麗,我知道,你現在聽不進去我的解釋,你好好休息吧,我會把他放了。」他默默的轉過身。
太可笑了,他以為他這一招還能有效嗎?!
抓一個人來威脅我,侮辱我,接著,又放了那個人來向我表示道歉。
這算什麼?打我一巴掌,再給個糖吃嗎?!
南宮寒,你以為這種蠻橫的行為還能再迷惑我的心嗎?!
「隨便你。你儘管包庇那個人吧,我不想再看見你了!」心頓時沉入深淵,我無法再平靜的對待他!
南宮寒心下猛然一驚,腳步突的停住了!
該死的,他為什麼總是氣她?!原本只是想提醒她幾句,說到最後,卻又成了一場無硝煙的戰爭!
他傷害了她!想到這裡,他的心裡一陣抽痛。
「那個人?」南宮寒喃喃自語。
「走吧走吧。你最好軟禁了我,這樣誰也不會再來辰寰宮,誰也不會再來找我!」我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還在護著她,到底要什麼時候,他才能看見我的心?!
「我不想她再受傷!」聲音很輕,但足以飄至我耳中。
我的心咯登一下,雙眼晶亮,卻無比空洞。
夠了,什麼都夠了!
我癡癡的望著他的背影,一點點一點點,消失在視野中,猛然跌倒在床上。
為什麼,你的眼中只看到她的悲哀,卻沒看見我的傷痛!
我的心幾度彷徨,幾度掙扎,我在猶豫些什麼?!
可笑的猶豫!……
西月宮內
南宮寒快步向前走著,他的心太亂了,太亂了……
美麗那張決然的臉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中,他在害怕,他總覺得他的美麗是這般難懂,也許某一天,突然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似乎只有重重的腳步聲可以減輕他心中越來越深的恐懼,他大步的走著,甚至不敢回頭。
「臣妾參見皇上。」文若雨飄然迎上前,在看清楚南宮寒那張鐵青的臉時,微微一怔,而後立刻轉化為得意的笑容。
「起來吧。」他重重的歎了口氣,他沒辦法,依然如當年一般,狠不下心對她決絕。
文若雨嬌艷一笑,雪臂頓時攀上結實的胳膊,溫柔的問道:「皇上,是什麼事讓您如此揪心?!」
南宮寒不語,冷酷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只有粗重的呼吸聲顯示著他心裡的起伏。
「若妃,朕警告你,小心玩火自焚!」最終,他生硬的擠出一句話。
文若雨柔美的臉上驚現出錯愕的表情,細長的鳳目很快氤氳上一層水氣,佯裝楚楚可憐的模樣望著他:「只怕不明白皇上什麼意思。」
南宮寒依然默不作聲,只有那雙陰鬱的眼睛無奈的閉上了。
「你明白的。」長歎一聲後,他轉身,提步走了出去。
他這是怎麼了?明明心裡比誰都明白,但是,他仍然執意,傷害了那個深愛的女人!
一邊是深深的愧疚,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一邊是撕心裂肺的心痛,將他的心碎成了千段萬段。
文若雨呆呆的跌坐在地上,他知道,這一切,他竟然都知道是她幹的!
她明白,他有意護著她,他在給她機會。只是,為何他的臉上不再有柔情?!
她到底該怎麼辦?這是不是意味著她的失敗,下一步,她該不該走?!
南宮寒,我做的這一切,只是為了得到那一點點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