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腮想了一番,終抵不過勞累,漸漸兩眼寐寐,身體也沉重起來。我去了妝,自行移了抱鴛安神枕,鋪了紅綢鸞鳳衾,放下皎紗香羅幔,準備安寢。
睡得正香之時,忽然門被大力的撞開,我翻了個身繼續睡,嘴裡咕噥著:「好吵!」
過了片刻,方聽到一個如泉般清澈,卻又帶著冷漠意味的調笑聲音響起:「即嫁為人婦,不早起行參拜之禮,反而貪吃嗜睡,成何體統?」
聽到這聲音,我機靈靈地醒了,這才憶起已經嫁人,並非在自己家中,猛地掀被坐起,忽然看到一個青年男子正直視著自己,這才發現自己竟只著單衣,一時間窘得臉紅了,又立刻鑽了了被中,也來不及得他是何表情,細如蚊般地說道:「你,你先出去,我要穿衣……」
「你是我的妻子,又有什麼不能見到的?」語氣冷冰冰的,偏能惹人心頭火起。
正在無措之時,卻發現他已經轉了過去,背對著我道:「若是誤了早茶的時辰,我娘必不樂意,動作快點!」
我慌亂的穿衣,這才發現自己並沒帶衣服過來,打開紫檀雕花的衣櫃,一堆上等綾羅做的衣服直看得人眼花繚亂,果然是有錢人!
我卻不喜這雜色,挑了一件純白的素衣,配一條紫羅蘭色的腰帶,清爽的打扮了,這才伸足穿了秋色色繡粉蝶的綢鞋。
只挽了一個家常的倭墮髻,半偏的雲鬢中只安了幾顆光潔的珍珠,淡掃娥眉,輕點朱唇,看了看不失禮儀,這才準備隨他去給公婆奉茶。
忽然瞧見昨晚自己吃的那一地果殼及殘食已經被打掃乾淨,連碎的杯子也被清理了,臉色更紅,想必那一地狼籍必被他盡收眼底,他命人打掃了來叫我起床的。
阿卷和阿皎搶上來扶著我,另有兩個青衣童子推著岳少陵的輪椅,穿廊繞巷,分花拂柳,又轉過幾座假山和樓台,走了一柱香的功夫,才來到正室。
一路上花香入鼻,鳥啼鳶叫,再加上迴廊曲折,風景如畫,真讓人疑心身處是皇家的御花園中,而不是王府中。
岳家果然權勢傾天,怪不得即墨霸天如此忌憚!
我暗暗留心地勢,生怕錯過一步,岳少陵性格古怪,誰知道奉完茶後他會不會將我丟下,須早早的記下回去的路,以免又被他取笑。
初入正堂,便覺得一股肅穆的氣氛讓人大氣也不敢出,兩邊站著腰挺著筆直的僕人,還有小心謹慎的丫環,正堂中掛著一副蒼勁有力的奔馬圖,擺著簡潔的一些古玩,果然是將門之家,與別家更不一般同。
我接過丫環手中的茶,雙膝跪下,將托盤高高舉起:「請老爺用茶!」
只到到嗯了一聲,一個骨節粗大的手伸了過來,端過茶一飲而盡,又朗聲道:「給婆婆奉茶!」
半晌未有手來接,心下不由得忐忑起來。
一個溫和的聲音道:「抬起頭來!」
我內心一緊,緩緩地抬起頭,正對上岳母那打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