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溫柔地自樹葉縫隙間照在早已疲憊不堪的六人身上,六人並沒有休息,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他們向著山腳行去,那裡有他們的武器,以前從未離身的武器。
握住了斬雷,刑天才感覺原本空落的心得到了充實,他現在才感受到,什麼叫做人不離刀,斬雷是他的武器,是他實力的證明,沒有了斬雷,他便感覺似乎沒有了安全感,彷彿一個普通人赤身暴露在大庭廣眾下一般地恐慌。
武器已然拿到,六人對視一眼,再次開始了逃亡之路,拜蠱教豈可輕易放過六人。此時拜蠱教門人已然追殺而來,只是不再是先前已然畏懼了六人的一般教眾,而是近百名神色呆滯的中年人,不用說,這些全部是人蠱!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十人,六人戴紅色面巾,四人戴白色面巾,便是六名長老和四名護法,僅僅追殺六人,六個幾乎力竭的人,卻是出動了如此多的人力,可見那女子對六人的仇恨之深。不,這已不僅僅是仇恨了,由於她的失職而令六人成功闖入拜蠱教內,使用完拜蠱教至高聖地蠱神池後卻未損一人便逃了出來,若不能殺掉六人,拜蠱教無人敢惹的形象便自此成為修真界一大笑話!無論如何也要殺掉六人,女子唯一的願望便是以六人的身死讓整件事徹底被埋入深深黃土之中,不被任何人知道。
否則,她便是拜蠱教千古罪人。「無論如何,他們必須死!」女子的心中只有這一個想法,因為若被六人逃脫,女子便無顏繼續活下去。
上百人追殺著六人。六人只是不斷向前飛奔,後方的眾人漸漸接近了。
刑天突然笑了,不再是以往那種無聲的笑,他笑出了聲,大笑。其餘人驚愕地看了他一眼,不認識的人肯定會以為他是瘋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一般人都會瘋狂的。但他是刑天,那麼他為什麼大笑?其餘人都不懂,但他們不需要懂,既然刑天大笑,其餘人沒來由的也跟著笑了,不需要理由,只因為他是刑天。
「我們逃得掉麼?」刑天突然問道,他還是在笑。五人皆是搖頭,五人皆在笑。「既然逃不掉,何不乾脆一戰?不過是百來只愚蠢的蟲子和十個玩蟲子的人,何懼之有?」刑天的話充滿豪氣。「對,何不一戰!」智魔立即說道。「不錯,這次我們不再是孤軍奮戰,我們有了武器!」笑魔笑著說道,笑意燦爛一如此刻的熱烈驕陽。
此時六人剛好到達一個峽谷之中,六人一齊停下來,谷中涼意習習,微風送爽。「這裡正好是大戰的地方。」刑天笑道。所有人都笑了,連冷魔也淺淺的笑著,隨即他開始四處搜尋石塊,將之捏成棍狀,兩端尖利。他的追影針已經用盡了,一百零八根,如今只剩下那最長的一根用於近戰的鋼針,而其餘的,皆是在收割了生命之後,成為了陪葬品。
其餘人也幫助他趕製石針,在這樣的戰鬥中,他的能力才是最適宜的,一針一命,何等瀟灑,這份瀟灑背後所付出的艱辛,又是何等巨大!
很快,上百人已然追上來了。「哼,終於決定受死了麼,害得我們跑這麼遠!」一人說道,聲音尖利刺耳。「不好意思,我們不是有意的,」刑天卻是笑著緩緩說道,「之前形勢太過危急,我們現在才想起來其實是不必要逃跑的。」「知道便好,逃跑也無用,你們的性命必須在今日畫上句點!」那人說著,近百人蠱便同時向六人圍殺而來。六人靜靜等待著,冷魔的手捏緊了石針,他的手在顫抖,興奮一般的顫抖著。
「咻咻。」極輕微的破空聲,每一道聲音響起,就會有一人倒下,一旦倒下,便意味著死亡。不一會兒,石針便用去了大半,而衝來的人還有數十之多,冷魔開始後退,五人只是平靜地注視著已然臨近的敵人,握緊了手中武器。
刀出,血濺,人死。刑天肆意的廝殺著,六人都在屠戮著敵人,殺得暢快淋漓,殺得熱血沸騰!不久,冷魔已然來到五人身邊,使用著唯一的一根鋼針,依舊漆黑的鋼針,敵人已然不算多了,人蠱只剩不到二十,並且正在不斷減少中,六人的攻勢卻也漸漸減緩,他們幾乎已經搾乾了體內最後的力量。那十人只是冷冷地看著,對這些人蠱的被殺似乎根本未有半分憐憫,他們的確已經不算是人了,卻比蠱蟲的價值還要低賤,因為煉製人蠱比蟲蠱要容易得多。
終於,最後一個人倒下了。刑天用刀支撐著身體,才勉強不至於倒下,其餘五人的身體也不再挺拔,僅僅站著都已是十分艱難了。
「很好,有這麼多人陪葬,你們的葬禮也足夠盛大了。」那人再次開口說道,聲音森冷。「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作為給你們的葬詞。」刑天微笑著說道,如果嘴角略微抿起算是笑的話。「哼,臨死還嘴硬,殺了你們這樣的人真是令我感到難受,就像有些人看到老鼠的屍體覺得噁心一般。」「那麼你乾脆不要看了,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了。」艷魔冷冷道。
「動手!」那人已經不想再繼續閒聊了。六名長老一同衝向了六人,其速如風,捲起了地上的碎石。六人握著武器的手仍舊堅定。
不知是由於太自負,還是蠱蟲已在之前的戰鬥中用盡,這六人竟選擇了近戰,當然,對付六個一陣微風都能吹倒的將死之人,是實在不需要出太大力氣的。
六人同時來到六人身前,一人選擇了一個,同時一掌打向對方頭顱,六人沒有閃避,以他們的狀態已經沒辦法閃避如此瞬即的一掌了。六隻手掌,同時擊中了六人,六個驚訝的表情瞬間產生,隨即凝固。
死的卻是六個長老。
他們擊中的不過是幻象,刑天六人的位置只在他們所攻擊位置的附近,他們卻看不到,因此,六人被瞬間秒殺了,每個人都死在了一個人手裡。刑天等人殺掉了長老,幻魔微微一笑,隨即倒下,那一次幻術是他最後能使出的一招,絕對值得的一招。
此時那四人終於變了臉色,上百人追殺六個苟延殘喘的人,卻落得只剩下了四人,而對方卻一個未死!
「各位,我們一起上,不能再小瞧他們了。」一人立即說道,四人看向六人,眼神凌厲,以這樣的結局回去覆命,他們定然會受到處罰,當然編造借口也是不難。四人同時開始拿出蠱蟲,他們決定以強力的攻擊徹底解決掉六人,以免後患。
刑天再次笑了,「各位,拿出你們還剩下的精神力吧,即便死,也不能留下一個活口!」四人點點頭,皆伸出一掌抵上了刑天後背,刑天閉上了雙眼。
刑天的氣勢在漸漸的提高著,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四人的蠱蟲已然開始向六人飛來。智魔倒下了,他的精神力已然用盡,緊接著,艷魔也倒下了,之後是冷魔,終於笑魔也倒下了,帶著一如既往的微笑面容。刑天的氣勢還在增加著,一股狂風緩緩形成,包裹住了刑天,使得蠱蟲暫時無法接近,氣勢仍在增加著。
終於,四人開始感到了不安,刑天的氣勢已然十分強大了。「不能任由他繼續蓄勢,我們必須阻止他,否則可能就來不及了!」一人立即說道,其餘三人卻猶豫了,若衝過去時他突然發動攻擊怎麼辦?比起殺掉敵人,保命當然更重要,刑天的氣勢仍在緩緩提升著。
「你們怎地如此畏縮?他不過是一個將死之人,這些肯定只是虛有其表而已,以他此刻的狀態能夠發出如何強力的攻擊?不要再猶豫了,大家一起上,以免被他使詐逃脫了!」這人見其餘人竟開始畏懼了,不禁急聲勸說道。「竟然這麼說,為什麼你自己不去,非要拉著我們一起呢?」一人卻是反問道,言語間儘是諷刺。「什麼!好,很好,你們真不愧是我拜蠱教最忠誠的護法!那便由我一人來證實吧,回去之後,我定要將所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上報於聖女,任由責罰!」這人惡狠狠說著,便向著刑天疾步奔去。
憤怒可以讓一個人發揮巨大的力量,更可以讓人昏了頭腦而犯下大錯。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在三人面前說出那番話,此話一出,三人皆變了臉色,見其已向刑天衝去,三人互相對視一眼,微微點頭,眼中泛出狠厲之色。
刑天身周有風暴,風暴外面有不斷試圖進入風暴中而不能的蟲蠱。當那人向刑天攻去時,他必會經過蟲蠱。只來得及慘叫一聲,他便因劇毒而摔倒在地,不斷翻滾著,不久便只剩微微抽搐了。他的眼神至死仍大睜著,拚命的睜著,他想看一看那三個心狠手辣之人,卻是未能如願。
「哼,真是傻得要命。」那尖利的聲音譏諷道。此時,刑天的氣勢已然很強了,增長的速度也漸漸減緩了。
「不好,看樣子他蓄勢即將完畢,我們只要躲得遠一點,待其力竭之後來割下他的頭顱回去覆命便可,如何?」尖利的聲音說道。「當然只有如此了!」另一人立即附和道,三人便欲向外奔去。
然而為時已晚。此時刑天的氣勢已然達到了頂點,伴隨著一聲山洪咆哮之聲,一股無形氣浪驟然淹沒了三人,三人立即閉著眼摀住了耳朵,然而七竅卻同時流出了血,他們不自禁地倒下,「啊!」一聲比一聲淒厲的慘叫自三人嘴中發出,這是臨死前的絕望。聲音漸止,刑天看著已然徹底死去的三人,嘴角輕扯,看向周圍倒下的夥伴們,隨即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