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呯——」
那一聲槍響劃破了大雪的清晨的寧靜。
她感覺那個懷抱忽地一緊。
「羽？！」是她的驚呼。
在大雪的溟濛之中，她依稀看到了不遠處的北陵千涼，還有上官百梔，以及……她手中的那把手槍。
那個槍口，明明是對準了她的。
「羽，你中槍了麼？！」她焦急地問道，並且抱住他。她感覺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劃過她的手指。她抬起手，陽光下有些刺目，手指上的，是在白色的大雪中顯得愈發刺眼的紅色。「我、我馬上打120！」
「……小戀。」他的下巴擱在她的肩上，在她的耳邊輕輕地開口。好像是千萬朵櫻花拂過她的耳畔。但是實在是狠輕，狠淡，好像幾乎所有的櫻花只是一個淺薄的幻影。
她抱緊了他。卻是感覺有越來越多的溫熱的東西湧出，滑過她的手指，並且越來越快。她的手上的一片微熱的濕潤。
她忽地感到有一些頭昏目眩。她微顫。
「沒有用的。也沒有必要。」他輕輕的聲音響起。
「羽……」她感覺自己一下子亂了分寸，好像是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一切，實在是來得太突然了。
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
她的心卻是猛地一緊，幾乎暈厥。
——這個人，這個如櫻花一般的少年——即將不復存在了。
觸及這個想法，她一驚。
他一直是她在組織裡唯一的溫暖，唯一的陽光，唯一的……依靠啊！
如今，他卻是……要消逝了麼？
她抓緊他的外衣，緊到關節泛白。
那溫熱從她的指縫中滴落。
還會有誰在她面臨一片冰涼與黑暗看不到未來與光亮時，對她綻開若冬日陽光一般的微笑？
還會有誰在她感到一陣天翻地覆幾乎顛覆自己的世界時，給予她最溫軟最輕柔像是千萬朵花的擁抱？
還會有誰在她在昏死過去在黑暗的世界裡受到死神的召喚時，溫柔卻是堅定地對她說——「小戀，回來吧。」？
——不會有了。
世界上，沒有第二個冷清羽。
只是冷清羽。
「羽……」清淚沾濕了她臉上細細的白色小雪花。她低垂下眼簾。淚水濕濡了她長長的密密的眼睫毛。淚微顫。微寒。
他們認識十二年。
十二年來，他簡直就是她的所有一切的支柱。
這裡十二年來，她一直都知道，他從來，都不曾走遠。
她知道不管她走到哪裡，只要一回頭，就能夠觸及他的笑顏。她可以隨心所欲。不管怎樣，他都會調整他的步伐來配合她。
可是——
他就要不復存在了啊！！！
……是不復存在啊！
她再也看不到他的微笑，聽不到他的聲音，感覺不到他的溫度了。
在她回頭的時候，只能……看到過去的黑暗與荒蕪了麼？
「小戀。對不起。」他的聲音輕得幾乎抓不住。
她抬眼，眼睫毛上是細細密密的淚水，沾濕了原有的細小的冰凌。
淚水幾乎模糊了她的視線。
眼前是大雪的迷濛與陽光的刺目。
他的聲音輕得好像是淺淺地淡淡地歎息一般，好像是隨時都可能會消逝。就像是陽光，抓不住，也留不下。
「我靠近你，只是為了北陵家族。」
「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我一直在騙你。」
「這個謊言，我構造了十二年。」
「那個所謂的一千零一十八個單位時間完全是誆你的。」
「你騙人！！」是小戀略顯驚慌的收手，「如果真是這樣，你又為什麼、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告訴我？！？！」腹部的傷口好像又裂開了。痛得她想哭。
「……不在死前說幾句真話，是進不了天堂的。……對吧？」
感到懷裡的人狠狠地一僵，他的唇邊綻放的是千萬朵花一般的微笑。
這樣就好。
只要你不會傷心就好。
讓你恨我又怎樣，進不了天堂又何妨？
我早就知道自己會死。
被你愛上，只有一死。
我卻是一直在等你愛上我。
儘管有時，我會想，或許你不愛上我會更好一些，那樣，我就可以更長時間的陪在你的身邊了，我可以一直百無禁忌地對你笑。
就算是你不愛我。
我狠命運，讓我在死前看到的最後一眼，是你。
不要傷心了啊。小戀。
小戀，乖，不哭了，啊。
乖。
沒事的。
真的。
「……羽？冷清羽——」
在一片朦朧之中，她除了看到大雪的溟濛，看到的還有光亮模糊成刺眼一片的陽光。
誒，那些白色的，真的是雪麼？
好像是……天使的羽毛啊。
……那些粉色的又是什麼？
——櫻花？
明日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