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洛一臉平靜地盯著青衣少年,並不急於相問,青衣少年則心虛地低頭不語。
她在等,等小石頭對她據實相告,無論怎樣的緣由,都抵不過今日她的震驚。
「殺人償命。」半響,小石頭才抬頭,眸中仇恨難釋。
「他果真殺了你的家人!」凌清洛幽幽歎息,城南李府,枯骨堆砌的繁華,又豈是一日之寒。
表兄曾說,『清洛表妹,你真的不該來,李府,外人只道是江南首屈一指的世家富戶,人人垂涎,卻不知,深宅大院是藏污納垢之所。你的那位舅父李老爺子,更是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老狐狸。』
「原來你都知道,凌清洛,不,應該是,昔日李府的表小姐!」小石頭悲憤盡顯,恨恨地道,「你可知,你的那位舅父殺了我全家;你可知,我的姐姐良辰曾忠心耿耿地伺候過你,卻最終死於你舅父的手中,可是這一切,你竟然告訴我,你都知道!你們李府之人,果然皆是冷血無情之徒!」
「良辰是你姐姐?」良辰死了,那個曾陪她在趙府相依為命的良辰,死了,而且是被舅父所殺,凌清洛一時呆立,不敢置信。
昨日,她問沈含植,『沈大哥,小石頭家中還有何人?』
沈大哥卻說良石是個孤兒。
難道,沈大哥也早知舅父殺了小石頭的家人,可沈大哥為何要欺瞞於她。
「榮惠公主,您要怎樣處置小人。」良石釋然地一笑,看來,她確實不知。
當年李老爺殺了他全家,妄圖殺人滅口,就連年幼的他,也不放過,若非李少爺及時趕到,他焉有命在。
殺他者,是李老爺,而救他之人,是李老爺之子,故而,良石決定只殺李老爺一人,不再禍及家眷。
「相恨相怨,何時得休。良石,你走吧。」凌清洛苦澀地道。
舅父李老爺殺了小石頭全家,人性泯滅,只能怪他自食惡果,怨不得他人。
只是,心中的悲痛,再難癒合。
明知舅父一生殺人無數,明知舅父作惡多端,可他畢竟是娘的大哥,她的嫡親舅父。本以為她心冷如霜,血寒似冰,卻發覺,她真的做不到狠心,絕情。
「多謝公主寬宥。」小石頭躬身行禮。
凌清洛終於知曉,那個任她欺負的小石頭,怕是再也尋不到了。倘若良石今日拒不相告,她無憑無據,也奈何不了他。
難怪,舅父李老爺這些年臥病在床,救治難愈。有這麼一個處心積慮要害他的良大夫在,舅父怎會轉危為安。
良石靜默地從凌清洛身旁經過,眼眸之中,只留下那抹絕美的身影,淡雅脫俗。
行醫者,仁心救人,而他卻殺了人。師父只知他出莊救治附近的百姓,對他寄以厚望,他愧對師父多年來的教誨,也無顏去見師父,故而,他決定浪跡天涯,行醫從善。
「凌小姐,沈顏兒可能並非師父親生。」在庭院的轉彎處,良石拋下一句石破天驚之語,隨後疾步離去,一刻也不願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