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閒雲山莊內一片靜謐。
韓巖和秦姨站在院落之外,左顧右盼,公主的心意,越來越難以揣測,應允留下來的是她,大半夜要回府的,亦是她。
「公主。」凌清洛一現身,韓巖和秦姨皆恭敬地行禮道。
「韓將軍,秦姨,我們回去吧。」凌清洛言語淡然,難辨情緒。
小念生托於沈含植照顧,凌清洛自是放心,過幾日,她再派韓叔來接他。這七年來,小念生雖未當著她的面,吵著要爹爹,但她知道,在小念生的心裡,極是想要尋回他的親爹爹。
或許,她就是這個世上最自私的娘親。
即使沈含植已知念生是他的兒子,但他絕不會,未經她點頭,而執意與念生相認。一直以來,沈含植待她,事事相依,卻從未強迫於她。
「公主請放心,末將已暗中派人保護小少爺。」一踏入閒雲山莊,韓巖就飛鴿傳書,調動數十暗衛,前來保護小少爺的安危。
自凌翰林死後被追封侯爵,凌府唯一的爵位相繼者,就只有公主所生之子,念生小少爺,故而,韓巖對小念生的安危萬般謹慎。
「有勞韓將軍了。」凌清洛依禮道謝,卻帶著幾分疏遠。
韓巖心中感傷,多年前,凌翰林夫婦救下他,他韓巖就發誓要以死相報,凌府待他親如家人,卻不嫌他草寇的身份,而年少的小姐,總會親切地喊他,韓叔。
小姐雖未怪他當年相瞞之事,但如今的小姐,只喊他韓將軍,而不再是韓叔。可是小姐,韓叔這麼多年上陣殺敵,得皇上青睞,以至官拜忠武將軍,只為有能力護小姐周全,保小姐一世安康。
一頂軟轎趁著朦朧月色出了閒雲山莊,仿若黑夜中的遊魂,悄無聲息。
夜風呼嘯,樹影婆娑。
軟轎緩慢而行,穿過樹林,繞過小村莊,來至蘇城百里外的驛站,而此時,天方露白,曙光乍現。
留守在驛站的眾將士,一見韓巖,忙圍上來,大喊「韓將軍回來了!」
轎子停下,韓巖一臉威嚴地立於轎前,喝道,「榮惠公主在此,爾等休得放肆,還不快行禮。」
眾人一聽,便知韓將軍已尋到流落民間的榮惠公主,立即行參拜大禮,「榮惠公主千歲,千千歲。」
震耳欲聾的高喊,響徹雲霄。
韓巖半掀轎簾,凌清洛在秦姨的扶持下,出了轎。
凌清洛舉步輕移,眼中的情景,令她心中震撼,近百個身著盔甲的將士,齊齊跪於她身前。
「韓將軍,這是——?」看來,韓叔已下定決心帶她回京。
韓巖恭敬地道,「公主一路辛苦,就且在驛站休息片刻,等巳時初,我們再進城。末將已派人告知吳知府公主將駕臨蘇城,到時,吳知府自會率蘇城上下官吏前來迎接公主進城。」
「韓將軍顧慮周全,本宮哪還有異議。」凌清洛面帶慍怒,韓叔將她的行蹤告知蘇城知府,豈不在昭告天下,皇上親封的榮惠公主已尋到,這一次,她再難逃脫,只能留下來,當這個高貴的榮惠公主。
韓叔,為何連你也逼清洛?
莫非此生,她真的逃不出金絲牢籠?
錦衣玉食,尊貴身份的背後,留給她的,只是孤寂的一生,漫長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