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小石頭姓良名石,凌清洛打趣地道,「良石,小石頭,果真是一塊頑石。」
她恍然想起,當年沈含植罰她在閒雲山莊種花,而這個小石頭,就一步不離地在旁督促。她憶及那年,小石頭好像才十歲左右,一個十歲左右的孩童,竟然是冷若寒霜,一本正經,真是怪異之極。或許,只有如沈含植這般清冷的師父,才會教出如此不苟言笑的徒兒。
良石狠狠瞪了一眼凌清洛,他本就懷疑,師父為人正直,而小少爺玩世不恭,怎會有如此的天壤之別,看來,小少爺的脾性,是盡得凌小姐的真傳。這個凌小姐,當年常常戲弄於他,如今再添一個邪魅的小少爺,以後冷寂的閒雲山莊,怕是再也難以恢復平靜。
良石偷眼望了望沈含植,心中歎息,從此以後,他在閒雲山莊的地位,就該一落千丈了。凌小姐惹不起,小少爺惹不得,識時務者為俊傑,他還是乖乖地回去抄書吧。
凌清洛回憶道,「我記得,多年前,我身邊的一位丫鬟,她也姓良。」
良辰,那個曾伺候過她的丫鬟,陪她在趙府度過了一生中最艱難的歲月。當年在趙府,趙夫人對她百般苛責,只因她姿色平平、愚不可及,配不上名滿江南的趙慕恆。如今想來,她在趙府委曲求全,到底為了哪般?
所有的堅持,到了最後,卻是一場荒誕的虛妄。
凌清洛一提及『丫鬟』二字,良石的眼中,仿若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和仇恨,可再細看,他的眸中,卻清如寒潭。
「良石,你先下去吧。」沈含植心中瞭然,卻不點破。
「是,師父。」青衣少年恭順有禮,慢慢離去。
沈含植看著青衣少年遠去的背影,暗自搖頭,當日李茂生將奄奄一息的良石送至他的面前,他就覺察事有蹊蹺,但李茂生對他說,良石無父無母,是個孤兒。
當年李茂生未曾再透露些許隻言片字,但沈含植心如明鏡,一見李茂生滿臉痛苦之色,心中便已知曉,每次李府的老爺子欺壓良善、為非作歹,李茂生就會來尋他一同借酒消愁。
「沈大哥,小石頭家中還有何人?」良石眸中的陰寒,也逃不過凌清洛的眼。
「他是個孤兒。」沈含植不敢告訴清洛實情,只能拿當年李茂生的話來搪塞。若讓清洛得知,她的舅父是個口蜜腹劍的陰險小人,她會作何想。
沈含植低頭,將視線投向凌清洛的懷中,怪不得小念生會如此的安靜,原來,他的兒子,竟在清洛的懷中,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我來抱吧。」沈含植低聲地道,眸中的柔光,溫暖四溢。
凌清洛心中一動,面色舒緩,展顏輕笑。
天際的煙霞散去,暮色來臨,柳梢之上,淡月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