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坊內,趙慕雨見沈含植抱著一個孩子急步趕來,心中生疑,面上卻不動聲色。
「含植,這孩子怎麼了?」趙慕雨在映秋的扶持下,緩慢地走向沈含植。
這一看,趙慕雨花容失色,蒼白的玉顏,血氣全無。
這個孩子——?趙慕雨偷眼細瞧沈含植,果真,竟有七分相似,雋秀的臉頰,眉宇間清雅出塵,仿若遺世而獨立。
不可能,沈含植生性清冷,不近女色,幾年前,沈老爺子不止一次在沈含植面前,提過納妾之事,皆讓他一口回絕。或許,旁人只知她的夫君,年年歲歲只著一身白衣,卻不知,他的這身白衣,只穿一次。
趙慕雨心中苦澀,沈含植雖待她事事關懷,卻不喜她的碰觸,即使他嘴上未說,但她知道,每次他抱她回房後,他都會重新換一身白衣。
或許,在這個世間上,他的白衣,只遺留了一個女子的清香,那就是,凌清洛,一個孤芳傲世的女子。
沈含植將小念生放在矮榻上,伸手按向小念生的心脈,幸好,心氣尚足,脈象平穩。
這是——?沈含植眉間一蹙,詫異地拿起小念生露在衣襟外的美玉,玉上小字,躍入眼底,『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含植,怎麼了。」趙慕雨虛弱的聲音,在沈含植的身後響起。
「沒事。」沈含植將美玉藏入小念生的衣襟內,臉上依舊波瀾不驚。
凝眸深處,沈含植望向小念生的眼中,多了一份不易察覺的寵溺,和欣喜。
「沒事就好。」趙慕雨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下,歎氣道,「這個路嵐,平日裡仗著自己是巡撫千金,宦官之女,在趙府作威作福,我讓慕恆睜一眼閉一眼也就算了,可這次,她竟然在芙蓉坊門前鬧事,唉,這般下去,我們趙府早晚得大禍臨頭。」
趙慕雨自顧自地說著,卻未覺,沈含植嘴角勾起,浮現一抹極淺極淺的笑意,清冷的面上,仿若冰雪初融,暖風輕拂。
「含植,你說呢?」趙慕雨的聲音,忽然傳來,沈含植恍然回神,臉上笑意斂盡。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沈含植剛欲開口,卻被人搶先一步,只見,一位中年男子滿臉怒氣地踏入芙蓉坊。
這個中年男子,身上帶著一股令人不敢忽視的威武之氣,粗獷的聲音,震耳欲聾。
「若我家小少爺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們整個趙府來陪葬!」韓巖怒氣衝天,一手將路嵐推進門中。
可憐路大小姐一直嬌生慣養,何曾受過這些,腳下一個不穩,直接跌倒在地。此時,她的髮髻散亂,衣衫上全是塵土,先前的傲慢跋扈,再也無法找尋。
「二姐,快來救我!」路嵐從地上爬起,嚇得躲到了趙慕雨的身後。
這個惡徒,竟敢欺到巡撫千金的身上,真是膽大包天,可是一想起惡徒剛剛空拳將馬打死,路嵐就渾身顫抖,太可怕了!
她在等,等蘇城官兵到來,到時,哼,她定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趙少夫人,怎麼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要了。」韓巖將手中的趙宏毅丟在地上,這個巡撫千金,貪生怕死,一到生死關頭,竟可以拋下自己的兒子不管。
「毅兒。」趙慕雨慌忙從地上抱起趙宏毅,「告訴二姑母,你傷到哪裡了。」
趙宏毅早已嚇得小臉慘白,甚至於,忘了哭泣,現在一聽趙慕雨軟言寬慰,『哇——』的一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