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已近,葉落草枯,凌清洛一身素裝,站在李茂生的墳前,雙手伸開朝上,一張張冥紙隨風而舞。
眸中盈盈淚光,面容憔悴,表兄,對不起,清洛來晚了!
纖手撫上冰冷的墓碑,碑上『城南李府李茂生之墓』幾個大字,痛得她心如刀割,她記得,那一次表兄為了她,而慘遭藍國舅的護衛毒打,若非她執意報仇,表兄又怎會突然離世,說到底,是她害死了表兄!
「凌清洛,你果真是個不祥之人!」凌清洛心中揪痛,喃喃自語道。
若非她,凌府也不會家破人亡;若非她,綠珠也不會自毀容顏;若非她,表兄更不會——,所有的不幸,原來皆因她是個不祥之人。
這樣的她,還有何顏面活在世上?
其實,她早該死去,在謀刺國舅爺失敗的那個夜晚,她就該死去。這一生,她活得太累,活得生不如死。
「表兄,清洛來陪你,好不好?」凌清洛對著李茂生的孤墳,輕顏而笑,那笑中帶著幾分悲涼,幾分釋然,還余幾分痛楚。
娘親臨終前叮囑她,要在江南之地,做一個毫不起眼的庸俗女子,平凡地度過一生。可是,事與願違,舅父李老爺逼她捲入了江南世家之間的紛亂。
名利競幾何,一番風雨!
猶如過眼雲煙的名利,讓趙慕恆沉湎其中,迷失本性,她該感到慶幸,還是悲哀?
晨風吹起她額前的髮絲,清澈的明眸,泛起朦朧的薄霧,憶及往事,她朱唇揚笑,一場錯誤的相識,或許,曾溫暖她那顆千蒼百孔的心,但更多的是,在那顆心上,雪上加霜。
昨日,當她再一次見到趙慕恆時,只覺得,昔日的她,是那麼的可笑之極,一個虛有其表的男子,怎能配得上,她的傲骨冰心。
情早逝,再無癡戀,也無怨恨,一切皆隨風而去。
一把匕首從衣袖中拿出,銀光一閃,陰森淒寒,凌清洛淺淺的笑容,在她的嘴角氤氳而開,疼她愛她的表兄一去,問世間還有何人,會再來尋她,喚她一聲,「清洛。」
凌清洛煢煢而立,一身素白的衣裙,紛飛在冷風中,愈加顯得孤芳傲世,超凡脫俗。
「嘔——嘔——」手中的匕首還未落下,凌清洛卻倚在李茂生的墳前,乾嘔不止。
這一乾嘔,使得凌清洛的臉色,越發的蒼白,再抬眸時,眼中已是淚流滿面,表兄,清洛懷孕了,表兄,清洛該怎麼辦?
凌清洛視線迷離,恍然間,她依稀看到了一襲白衣的沈含植,眉宇清雅,凝望她的眼中,情意綿綿,言語深重,「清洛,我不會不管你的。」
手中的匕首,不自覺地滑落,凌清洛伸手撫向小腹,心中悲歎,她險些就害了一個無辜的小生命。
沈含植,她腹中孩子的爹爹,一個已有妻室的男子,竟教她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