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西下,凌清洛拖著疲憊的身子出了閒雲山莊,朱羽婷和黃秀才早已離去,在山莊的門口,只有綠珠和周平等人焦急地等著她。
「小姐,莊主找你何事,怎麼一談竟是半日。」綠珠一見凌清洛,忙問道。
「種花。」凌清洛輕輕地吐出兩個字,說來可笑,她竟然神使鬼差地答應那位莊主這麼無理的要求。
「啊!」綠珠驚叫,「莫非是個老頑童。」
「不知道,或許吧。」那聲音雖是極力壓低,但怎麼聽都不似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而且,他當著她的面彈那首詞曲,又開口喚她『凌小姐』,想必已然認出她。
他會是誰?腦中一一閃過熟識的人,都被她否定,凌清洛苦笑,管他是誰,與她何干。
回到馬府別院,已是月上柳梢,程元瑞站在別院的門口,一襲便衣,卻難掩其威嚴的氣勢。
月涼如水,門口處紅色的燈火搖曳多姿,淒迷的燈火在漆黑的夜裡,一片朦朧。
「元瑞大哥,你怎麼還未睡。」熟悉的聲音,將程元瑞頹廢地氣息一掃而光。
程元瑞溫柔地望著她,「涵兒,你回來了。」無論有多晚,他都會等下去,只要她能回來。
「元瑞大哥——」凌清洛欲言又止。
程元瑞似看穿了她的心中所想,含笑道,「傻丫頭,我已經聽說了,你被閒雲山莊的莊主責罰,種了半日的花,呵呵——早些休息吧,都累了一天。」
他一直都尋不到有效的方法,來打消她報仇的念頭,或許,那位莊主能迫她放下仇恨,種花需要耐心,是最好的修身養性之法。
這一夜,凌清洛睡得最是安穩,或許是種了半日的花,累得她不再去胡思亂想。
夢中的她,踏著滿地的花草,緩緩而行,花叢隱匿中,有一人衣衫浮動,凌清洛朝著他喊道,「前輩,我們是否見過。」
「不許過來。」那人一聲高喊,清潤的聲音中含著幾分不安。
凌清洛停駐,笑顏如花,「可是前輩,我好像認出你了,呵呵。」
「那就不要說。」那人歎道,「人生如夢,你就當這是夢一場吧。夢醒後,世事皆換,哪有幾許如人意之事。」
四週一陣靜默,有的只是雲淡風輕——
第二日,凌清洛又來到閒雲山莊,這一次,她又種了一百零九株花。
站在這花徑上,凌清洛用衣袖拂去額上的汗水,抬首凝望,不遠處的花叢中,那悠悠的琴聲從未停止過。
他所彈的琴聲,除第一日是哀怨悲慼外,剩下的都是連綿清音,使人通體舒暢,甚至於,忘了所有的煩憂。
凌清洛總想一探那人究竟,如此淡薄的心性,仿若遺世而獨立,可惜,她總近不了他的身,旁邊的小石頭一步不離地盯著她。
「老莊主。」她知道,他並不老,可她就是想激怒他。
花叢中的人悠然自得,絲毫不惱地道,「何事?」
「您老人家到底要我種到何時。」這兩日來,她專挑有毒的花草來種,半夏、牽牛子、豐盧——,罌粟,曼陀羅。
回應她的是,那飄渺的琴音。
「小石頭,你家師父是不是年紀大了,有些耳背。」凌清洛的眸中閃過一絲狡黠,問道。
小石頭瞪著她道,「你胡說,我師父才。」
「住口。」那人急急打斷小石頭口中的話,顯然不想讓她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你是個壞人。」小石頭恍然大悟,狠狠地瞪了一眼凌清洛,不再理她。
師徒兩人都不發一言,弄得凌清洛很是無趣,試著往前走了幾步,小石頭立即擋在她的身前,「師父吩咐,你不准過去。」
「好,我不過去,那你告訴我,你師父最喜歡什麼顏色。」凌清洛一眼瞥見花叢中隱隱浮現的衣衫,悄悄地問道。
小石頭將頭轉向一邊,不理會她,這個壞人狡猾奸詐,他絕不會再上當。
「你師父是不是一直不換衣服。」好像昨日也是這種顏色的衣衫。
「你——,你才不換衣服。」小石頭氣憤地道。一說完,才發覺,他好像又上當了。
凌清洛輕笑出聲,眸如星辰,閃著動人的光芒。
再次遇上路延霆,看似巧合,或許,多半是人意,畢竟世上哪有諸般巧合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