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錯了,不是埋,是扔!」燈火閃過,映出一雙艷如桃花的眼眸,李家大少爺嘴角噙著笑,即使在陰暗詭異之地,仍是一副玩鬧之態。
趙慕恆神色凝重,當李茂生告知良辰已被李老爺殺害時,就意識到事態嚴重。清洛為何沒帶上良辰,難道她也得知良辰是李老爺派到趙府的線人。
李老爺做夢也想不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的兒子竟然派人時刻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希望,她還活著吧。」趙慕恆低低地道。不管如何,良辰是凌清洛的隨身侍婢,從她身上,應該能探尋到有關凌清洛真正的身世。
趙慕恆幾次派人打探凌清洛的身世,可都無功而返。即使問李茂生,也是一無所知,除了知道她是一個落魄秀才之女,再也找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盧三公子的一席話曾經提醒了趙慕恆,既然凌清洛之父是洛陽盧家三公子的授業之師,那他就能得要他所要的答案。可惜,事與願違,前幾日,他收到洛陽飛鴿傳書,裡面提及洛陽盧家並沒有一個姓凌的塾師。
線索斷了,趙慕恆的心也涼了,凌清洛,她是誰,到底是誰?
「慕恆,快過來,我找到了。」李茂生的高聲呼喊,在這靜謐的夜間,分外的清晰。
趙慕恆一手提著燈籠,燈火隨著陣陣夜風,忽明忽暗,淒迷的燈火照在沙石之上,愈加的詭異陰暗。
這是一片屍首遍野的荒郊之地,這些屍體,有些被風吹乾成了枯骨,有些被野狗咬得缺胳膊斷腿,滿目蒼夷,慘不忍睹。蛆蟲在屍身上亂舞,密密麻麻,碎石上已干的血漬佈滿了苔蘚,一些甚至開出了淡黃色的小花。
冷風襲來,趙慕恆打了個寒顫,小心翼翼地跨過眼前一個又一個屍身,冰冷的眸中竟帶著一絲濕意,彎下身,將燈火照向這個昔日陪在凌清洛身邊,活蹦亂跳的丫環身上。
伸手探向良辰的鼻息,冷意上升,「她死了!」三個字,含著惋歎,趙慕恆撫平了良辰怒視的雙目,冰冷的軀體,陰氣沉沉。
李茂生道,「等會兒,我會派人來收屍,將她好生安葬的。」這句話,看似雲淡風輕,卻包含了說不盡的無奈和糾結。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我家老爺子手上的那張秘方,要不要我偷來送還給你。」李茂生收起玩鬧之態,卻是從未見過的凝重。
趙慕恆冷笑道,「你以為,我爹會輕易的讓良辰偷了去?那張秘方是假的!」
「什麼,假的!」李茂生驚道,李老爺子費盡心機所得要的東西,竟然是假的。
這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趙老爺不動聲色地讓良辰將假的染布之密偷了去,讓李老爺受了騙,偷雞不成蝕把米。
李茂生恍然大悟道,「我家老爺子殺人滅口,到頭來,卻是為你爹作嫁衣裳。你爹這招實在高明,不用自己動手,就輕易除去敵人,如此一來,又不會懷疑到你爹身上。即使我家老爺子意識到了,那也晚矣。」
「不說這些了,我們去喝酒!」趙慕恆將眼中的濕意掩藏,溫潤的聲音一如往昔,只是,在漆黑的蒼穹之下,面冷如寒星。
「慕恆,等等我!」李茂生急忙跟上,這裡太陰太冷,濕氣又重,他怎能待得住。
兩人各自皆未回府,直接去了尋香閣,蘇城最大的一座青樓,也是李府的產業之一。一年前,李茂生就將尋香閣控制到了手中,平日裡,他和趙慕恆來此花天酒地,用以麻醉他人的警惕。誰能料到,在這座滿是鶯歌燕舞的青樓之中,李茂生和趙慕恆兩人暗度陳倉,密謀策劃。
斜陽西下,一頂青色軟轎出了蘇城城門,轎子的旁邊有一位錦衣男子,目光凜冽,眉宇間隱隱流動著一股威嚴之氣。
男子策馬而行,腰間斜插著一柄寶劍,儒雅的風姿中帶著一絲剛毅凜然,頻頻的望向轎中之人,卻是難得的溫柔。
抬轎子的四名轎夫,身強力壯,腳下健步如飛,可令人稱奇的是,轎子穩如泰山,一點也不會搖晃。
轎子的後面,有八名護衛,個個是幹練之人,一行人沿著城西飛快而去。
凌清洛端坐在轎內,深蹙娥眉,心思百轉,昔日的執著,隨著逐漸逝去的時光,在慢慢地淡忘。到今日,她才看清自己的心,她要的不是如螻蟻般的苟且偷生,不是懦弱膽怯之下的委曲求全。
從京師一路逃到江南,她除了躲避、逃離,卻未想過,她要的是什麼。娘親的臨死遺言,讓她遺忘了一切,包括她的本心。
眼冷旁觀世事變遷,她從未想過要去追求什麼,即使不可自拔的愛上了趙慕恆,她依舊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隨遇而安。
若非盧炎告訴了她實情,她可能一輩子在疚恨中掙扎,混沌度日,不知今夕何夕。張仁的賣師求榮,燃起了她的復仇之心。自那日起,她腦中反覆想著,就是如何才能手刃仇人,藍國舅雖可恨,但張仁更令人髮指。
娘親,您的遺言清洛可能要違背了!凌清洛在轎內喃喃自語。
昨日的她,膽小懦弱,防著任何人;今日的她,失了心,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無喜無悲,死與活,又有何區別!
可惜,她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無權無勢,該拿什麼去報仇。忽然,凌清洛笑了,嘴角的笑意淺淺的氤氳而開,帶著邪魅和妖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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