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一說起話來,便再也止不住,彷彿要把她幾十年的御夫心得,今日個統統傳授給表姐。
如果一段姻緣要靠孩子來維繫,那她寧可選擇離開;如果愛到最後,只剩下了謊言和寂寞,那她寧可以死來祭奠。
凌清洛絕不會苟同李夫人的言行,或許,在這世間,她的想法有些離經背道,有些荒謬可笑,然她就是這樣一直固執的認為,人世間,還是存在著,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彷彿是站了很久,凌清洛的腳早已沒有了知覺,她只知道,麻木和冷漠在逐漸侵蝕她的一切,包括她的本心。李夫人對她視而不見,表姐待她若即若離,這些她都可以接受,因為不曾用心,何來傷心。
「琴兒,我們出去吧,你爹他們該等急了。」李夫人終於念叨完了,拉著表姐的手,笑意盈盈地出了門。
「清洛,還不跟上。」表姐的聲音傳來,凌清洛應了聲『是』,急忙尾隨而上。
從始至終,她就是一個不該出現的人,若說有一絲讓她感動的話,那就是表姐還記得叫上她。也許,表姐只是一句隨意的話,但在她的心裡,淚水卻已氾濫成災。她不曾堅強過,懦弱一直伴隨著她,從未遠離。
正堂內,一張圓形的紅漆木桌上擺滿了山珍海味,富貴金絲蝦,鮮露竹筍,剪雲斫魚羹,水引蝴蝶,胭脂鵝脯 ,茶樹菇干,珍珠目魚,碧螺元貝,竹笙明月,頂湯鮑魚,宮保雞丁——不一而足。
李老爺熱情地招呼著他的兩位賢婿,李夫人拉著表姐也順勢坐下,一時之間,竟是她突兀地站在桌前。茫然四顧,她到底歸於何處?
「清洛表妹,來這裡坐。」表兄李茂生指著身旁的位子,眉宇帶笑,艷如桃瓣的眸子,朝著她擠眉弄眼。
趙慕恆眼底有絲不悅,「清洛,還不過來。」
在表兄和趙慕恆之間,她最後卻神使鬼差地選擇坐在表兄身旁,是賭氣,或者是,心中最深處的一份說不清,道不明依賴?她不敢抬頭看趙慕恆欲要發怒的俊臉,這場笑話,估計是舅父和馬家大少爺最願看到的吧。
「慕恆,清洛還是個孩子,你就多擔待點。」李老爺笑呵呵的打圓場,「吃飯吧,菜都涼了。琴兒,快嘗嘗,這是你平日裡最愛吃的鮮露竹筍。」李老爺親手夾了菜放到表姐的玉碗中。
「趙兄,噢,不,表妹夫,承宗敬你一杯,恭喜你跟表妹喜結連理。」馬承宗舉杯向趙慕恆道賀,暗語嘲諷。
席間煙火瀰漫,凶潮暗湧。
趙慕恆隱忍怒氣,不冷不淡地道,「馬兄,同喜同喜。」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李茂生拉了拉趙慕恆的衣袖,悄聲道,「慕恆,好了,事已至此,你還能怎樣,不值得。」轉過頭,卻見凌清洛眸中閃閃淚光。
「清洛表妹,這蝦仁不錯,你嘗嘗。」李茂生挑了金絲蝦放在凌清洛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