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彷彿一下子就黑了,黑暗籠罩在大地上,漫無邊際。
今日的夜空只掛著幾許稀星,一切都是那麼的平靜。
凌清洛獨自行走在熟悉的路徑上,高牆紅瓦,雕樑畫棟,數不清的假山疊石,望不盡的庭院深深。身旁的僕婢一個一個地從她身旁而過,她習慣了他們的視而不見,也習慣了她一個人獨自的彷徨。
真是可笑之極,她竟然又要成親了!
成親,卻不知誰是她未來的夫婿,可是,那又如何,無論是誰,於她而言,都無關緊要。
爹爹,清洛不想再逃了,清洛認命了,是清洛對不起您,您以一命換來清洛今日的苟且偷安,而清洛卻懦弱地毫無招架之力,爹爹,清洛讓您失望了。
表姐的院落位於李府最顯眼的地方,二層的小樓極盡奢華,屋簷勾心鬥角,珍珠簾卷掩深閨,琉璃玉磚隨處尋。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繁華之地,凌清洛的住處卻是簡陋不堪。自古就有主僕之分,她是李府的表小姐,地位卻仍不如李府的下人。
凌清洛失神落魄地來到住處,與往日不同的是,今日她的屋內竟然燈火明亮,是誰在黑夜中,為她點起了燈火。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凌清洛猛然回神,房門處,表兄李茂生一臉凝重地望著她。
「清洛表妹,你終於回來了。」李茂生眸中的目光,複雜難辨。
凌清洛微抬頭,艱難地努動著嘴唇,未語已嗚咽,「表兄,舅父——」
「你別說了,這些我都知道。」李茂生眸光黯然,歉意地道,「清洛表妹,對不起,是表兄沒用,幫不了你。」
「表兄不必自責,一切都是天意,天意難違,清洛認命就是。」第一次,凌清洛在李茂生面前說了這麼多話,此刻的她,無喜無悲,彷彿靈魂出了竅一般。
「清洛表妹,你先坐下,表兄有話對你說。」李茂生快速地拉了她進來,並關上門。
任由李茂生將她安置在木椅上,凌清洛呆滯的眼神中毫無生機,現在的她,還有何所求。
李茂生先給凌清洛倒了杯茶,然後,他順勢坐下,「清洛表妹,這是慕恆讓我帶過來的普洱茶,他說你比較喜歡喝。」
見凌清洛雲淡風輕,仍是事不關己之樣,李茂生急了,也慌了神,「清洛表妹,表兄知此事對你不公,但你千萬別想不開。我們不是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嗎,辦法總會有的,天無絕人之路。實在不行,表兄就帶著你私奔,反正這個家我也呆不下去了。」
「咳——咳——」凌清洛剛放到嘴邊的茶一下子都吐了出來,這個表兄,他這是在安慰人嗎,真是出言驚人,私奔,虧他想得出來。
「表兄,清洛沒事,真的沒事。」這一生,她總得嫁人,只要活著,嫁給誰,又有何差別。
李茂生忙起身,拍著凌清洛的背,軟言道,「清洛表妹,你先別激動,表兄所言絕無半分虛假,這私奔之事我早已籌謀多日,你大可放心。」
李茂生越說越離譜,他的話不知幾分真幾分假,「表兄,休得無言亂語,若是無事,清洛想先休息了。」
「好了,表兄不說就是。」李茂生眸中的失落一閃而過,清洛表妹,你果真不願意。
重新坐回木椅上,李茂生深思良久,方才道,「清洛表妹,你真的不該來。城南李府,外人只道是江南首屈一指的世家富戶,人人垂涎,卻不知,深宅大院儘是藏污納垢之所。你的那位舅父李老爺子,更是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