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洛在細細打量著弄玉的同時,弄玉也在不失時機的偷看凌清洛,李少爺跟公子多年好友,她以往見過,但今日坐在公子左邊的女子,凌小姐,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弄玉的嘴角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譏笑,李府的表小姐竟是這般庸俗不堪,原來只道李玉琴美艷絕倫,其妹也不該差到哪裡去,想不到,卻是這副模樣。若非她是李嬋之女,跟李府沾了親帶了故,就憑她也能得到公子的這般禮遇。
或許弄玉細微的嘲諷可以瞞過別人,卻瞞不過敏感的凌清洛,凌清洛本就對這個弄玉存有幾分厭惡之意,如今更甚,但對著表兄與趙大哥,她什麼也沒有表露。
李茂生討好地對弄玉道,「弄玉姑娘,今日聽你所唱的新曲文詞華美,可否再為本公子彈唱一遍。」轉頭又看了看趙慕恆,繼續道,「你不用管你家公子,今日本少爺替你做主了。他要是不樂意,我一定教我家妹子不理他。呵呵——今日我家清洛表妹也在場,慕恆絕對更無二話,是吧,慕恆。」
趙慕恆笑道,「李兄,你都這樣說了,我敢不答應嗎?得罪了你這個大舅子和清洛,我以後可就吃不了兜著走。弄玉,你就照李公子的話再彈唱一次。」
「是,公子。」弄玉伸出纖纖素手,細將琵琶輕彈,《臨風曲》一詞再次的傳入凌清洛的耳中。
『花滿天際風前舞,吹盡殘紅暗黃昏;飛絮飄渺薄霧淡,沉水倦熏朱戶鎖。翠尊更盡酒闌時,悵望蒼穹乘鸞女;月橋花院深深影,離恨難消昨日情。慇勤煙雨籠歸路,醉裡暫忘人生愁;相思難表意何為,瓊枝月璧宛如昔。夢斷瑤池幾回尋,琴弦蕭索淚沾襟;魂夢依稀了無痕,醒來唯自笑疏狂。』
茶杯在凌清洛的手中劇烈的顫動,臨風曲,又是臨風曲,她從京師逃離到江南,怎麼還是逃不開這首臨風曲。
淚水又一次在眼眶中打轉,今日她頻頻的失態,到底是一個巧合還是命中注定。
「清洛,你怎麼了?」趙慕恆不解地看著凌清洛,他再也做不到無動於衷,於情於理,凌清洛是玉琴的表妹,他都不能不管不顧。
趙慕恆溫柔的聲音,聲聲傳入凌清洛的耳中,淚眼婆娑的她,欲言又止,「我——我——我——」連說三個我字,她卻無從講起,稍微定了定神,方道,「這曲——太苦。」
「苦?」怎麼還是這個苦字。茶苦,曲苦,怎麼都是苦,趙慕恆百思不得其解,玉琴的這個表妹不僅話少,而且還很難讓人聽懂。枉他還自認為能猜透別人三分心思,可為何卻看不透這個小丫頭半分。
趙慕恆和李茂生兩人被凌清洛弄得一臉迷茫,而一直未說話的沈含植,淡淡地道,「少年不知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
沈含植此言一出,凌清洛面色微變,這個男子,果真是個危險之人,他說的不錯,那時寫臨風曲,她未識得何為愁,只是一味的追求文辭的華麗,如今一番變故之後,她對臨風曲有的只是厭惡之心。
少年不知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低低地重複著沈含植的話,凌清洛心底淒涼地道,而今識盡愁滋味,卻道天涼好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