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臉盆前,凌清洛掬起一捧清水,洗去她滿臉的鉛華。她知道,她的故意偽裝其實根本騙不了他人,但他們卻無心來關注她到底長得怎樣,既然如此,她何必徒惹麻煩。
從懷中拿出王嬸給她的兩個饅頭,傻傻地看著饅頭,想到王嬸忠厚老實的模樣,自古落井下石易,雪中送炭難。原來,世上好心人還是存在的。
饅頭又乾又硬,凌清洛一口一口的咬著,艱難的嚥下。
銅鏡裡,她的嬌顏晶瑩如雪,明眸皓齒,幽深的眼眸似一泓清泉,眉山春黛,說不盡的鸞鳳之姿。
凌清洛望著銅鏡,忽然之間,銅鏡裡換上了趙慕恆俊逸的臉龐,溫暖的笑意掛在嘴邊。怎麼會是他,心猛然的嚇了一跳,桌上的銅鏡打翻,凌清洛伏在桌面上開始低低的抽泣。
眼中含著盈盈的淚花,忽明忽暗的燈火在不停地跳躍著,凌清洛拿起桌邊的剪子,輕輕地剪去燭火。頻剪不斷地燭火彷彿在宣洩著無言的憂思,在燭火的最深處,凌清洛又見到了那張溫柔的俊顏,清澈的眸中閃爍著和煦的光芒,倉忙地放下手中的剪子,她連連後退數步。
心頭的魔魘怎麼也壓不下去,凌清洛吹滅了那盞幽暗的燈火,燈火熄滅的瞬間,孤寂的屋內一片漆黑。在黑暗中,她一步一步的挪到床邊,迅速地爬上床,凌清洛和衣而臥,拉過被子摀住了她的眼睛。
隔著被子睜開眼,黑暗中,一切都是靜悄悄的。腦海中不斷地閃現不該出現的人,凌清洛就這樣呆呆地的橫臥著,既然壓制不了就由它順其自然。
第一次她睡得是如此的香甜,在夢裡她忘了所有的不幸和悲哀,彷彿又重新回到了十六歲之前,那時,她是才華橫溢的凌翰林之女,凌府的大小姐,爹爹和娘親都寵她愛她如珍寶,爹爹的弟子程元瑞,張仁,盧炎三人都讓著她,可惜,一朝變故來得太突來,什麼都還來不及告知,爹爹就猝死獄中,娘親讓韓叔帶著她遠離京師之地。
夢醒十分,淚濕枕巾,凌清洛疲憊的從床上爬起,這一覺,她睡到天亮。
一天又是一天,她麻木的活著,重複著昨日重複的日子。
出了房門,凌清洛看見表姐站在院落之中,像往常的一般,她輕輕地喊了一聲,「表姐。」
「清洛。」表姐轉過身,她的眼睛紅腫,彷彿是一夜未睡。
「表姐,你怎麼了?」凌清洛的話中帶著關切,在李府中表姐對她極好,在這些相處的日子裡,她漸漸地接受了表姐。凌清洛從不輕易地接納別人,即使是有血緣關係的親戚。
表姐絕美的容顏楚楚動人,一顰一笑都能蠱惑著眾人的沉迷,此刻她的臉上帶著哀戚,更是增添了一份無與倫比的嬌媚。丹唇微啟,表姐欲言又止,良久,表姐方道,「清洛,其實我真的很羨慕你,高處不勝寒,平凡或許才是真正的幸福。紅顏遲暮,菱花易碎,此生誰能相知?」
「表姐,我常聽爹說,『世路看慣,唯此心到處悠然。』」凌清洛想了想,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