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早已在眼眶中打轉,凌清洛緊咬著蒼白無色的嘴唇,她不能哭,她答應過娘親要堅強勇敢得活著。
凌清洛再次抬起頭,從懷中摸出僅剩的五兩碎銀,將它遞給了守門的家丁,「這位大哥,勞煩通報一聲,就說李嬋之女凌清洛,求見舅父。」
一聽李嬋之名,守門的家丁心中暗忖道,這個鄉下女子口中的李嬋,不就是老爺十幾年前消失不見的妹妹嗎,好像是跟一個書生私奔了。
「你等著,我這就去稟報老爺。」若是真的話,這名女子就是李府的表小姐,當然,若是假冒認親,李府也繞不過她。左右都不關他的事,收了人家五兩銀子,不管是不是,跑一趟也不吃虧。
家丁走後,凌清洛望著朱門高牆,心中越發的不安,凌府與江南李府從未往來,這十六年來,她也從未見過舅父。
世態炎涼,人情淡漠,如今的她,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舅父一家人能否容得下她?
十六年來,她是在爹娘的呵護下成長,爹爹是才華橫溢的翰林學士,閒暇時教她詩詞歌賦;娘親賢良淑德,一直寵她如珠如寶。
可是,這一切,如今只能在夢裡再相見。
轉過頭,韓叔早已不見蹤影,凌清洛緊咬下頜,不讓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下滑,她要遵守與娘親的約定,她要學會堅強。
李府守門的家丁已進去半日,凌清洛的心愈加地絕望,現在的她無依無靠,天地之大,何處才是她的容身之處!
走到石獅子處,凌清洛蜷縮著蹲下,單薄的身子似秋日裡欲凋零的落葉,掛在枝頭隨風搖擺。
如果舅父不接納她,她該怎麼辦?
抬頭仰望著無窮無盡的蒼穹,此時的她,兩眼無神,腦中一片空白。
終於,府門打開,那個跑進去稟報的家丁來到凌清洛身旁,道,「凌小姐,我家老爺有請。」態度轉變之大,前後判若兩人。
凌清洛驚愕的回神,慢慢地站起身,低垂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家丁身後。
李府真不愧是江南首屈一指的鐘鳴鼎食之家,跨進朱紅大門,沿著一進一出的院落,踏過長長的亭廊。
不知走了多久,領路的家丁才將她交給了一位中年僕婦。
眼前的這位婦人大約四十上下,額寬臉圓,身上衣料儘是絲綢緞面,光一個下人都穿著如此不俗,就可知李家的財力絕非浪得虛名。
「你跟我來吧。」周媽不屑地打量著凌青洛,又是一個窮酸親戚,這些年她見得多了。
凌清洛隨著這個來到主屋,一路之上,她都不敢多說一句話。
「你等著,我去稟報老爺和夫人。」周媽揭簾進去,把凌清洛留在了門外。
門口處站著四個長相清秀的丫鬟,垂頭低眉,一絲不苟地站著。
凌清洛目不斜視,面上仿若鎮定從容,可心中卻是翻江倒海,隱隱的懼怕和不安一直在纏繞著她。
「凌小姐,老爺請你進去。」周媽出來後,也不看凌清洛,說完又進去了。
兩邊的丫鬟掀開了竹簾,凌清洛雙手交疊垂於右側,深吸一口氣,跨過門檻。
不敢抬頭,只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急促的心跳在提醒著她,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