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璣想說什麼,都被淹沒在這個吻裡,他的掌心貼在她的背上,雖然隔著衣物,卻依舊讓她的體溫不斷上升。
「皇兄!」
石洞外傳來聲音,胤漠宸驀的放開了璇璣,看了看她的腳踝,那裡還腫著,他抱起璇璣出了石洞。
洞口,站著的正是胤熙。
胤熙的目光投向兩人,掃過璇璣的時候,微微蹙起了眉頭。
璇璣偏頭向裡,不敢看他。
嫣然隨後便到了,看到不遠處石頭邊躺著的死屍,大吃了一驚,急忙道:「二殿下可好,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派出了刺客,倘若查到,定然不饒!」
胤漠宸看了嫣然一眼,她的臉色蒼白,神色卻自如,不由得微微揚起了唇角,冷冷笑了一聲,道:「唐二小姐何必這麼緊張。這些刺客都是衝著我這個宮女來的,可真不知道寧玉到底是得罪了何人?」
嫣然心口一緊,垂頭不再說話,少說少錯,此時,她還是沉默的好。她不太敢看胤漠宸的眼睛,因那雙眼睛彷彿洞察一切一般。
胤漠宸不顧他人的目光,抱著璇璣走到馬邊,翻身上馬,將她放在自己的身前雙臂環住,雙腿夾了馬身,回頭對胤熙說:「我先走一步!」
胤熙點頭,他已離開了。他的目光始終留在那馬上,還有那馬上的女子,想到什麼,眸色頓時深了許多。
唐嫣然在一邊涼涼的說:「沒想到二殿下對這個叫寧玉的宮女真的如此緊張,我還以為都是謠傳呢。」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許多事情並非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少做少錯,你好自為之。」淡淡看了嫣然一眼,胤熙上馬絕塵而去。
唐嫣然心裡一涼,愕然的望著他的背影,那冷淡的模樣,是在警告她嗎?
回到宸華殿之後,胤漠宸不讓璇璣做事,只是讓她靜心休養。璇璣坐在屋中,抱著雙腿看著窗外的天空,有多久了?來到宮中似乎有一個多月了,半年,還真是漫長,那個女人會守約嗎?她說過要給她下三個指令,會是什麼指令呢?為何不見她的人影?
「嗖!」一聲,她側身閃過,一道竹箭射在窗楞上,那上面插著一張白絹,是她?說曹操曹操就到。
璇璣拔起那白絹,緩緩展開,心口七上八下的,只見那白絹上寫著幾個字:流鶯道上保丞相,今晚子時,不要讓人認出你。
璇璣心口一跳,保丞相?就是爹嗎?他會出什麼事?這件事,無論是否那個女人的指令,於理,她都是要做的。
流鶯道是通往西宮門的必經之路,時常有官員進宮都會經由流鶯道,然後從西門入。
傍晚時分,璇璣吃過飯後開始準備,到了亥時,胤漠宸還沒有回來,她該出發了。換上深黑色的布衣,將頭髮都裹起,蒙上了面巾。她在抽屜底下摸出一把長劍,銀光閃閃,這些都是當初婁公公給她的,以備不時之需。
輕身一縱,她輕功極好,迅速的隱入了樹蔭之中,在樹木之間遊走,極少引起侍衛的注意。
半個時辰後,璇璣出了宮門,到達了流鶯道附近。
她躍上路邊的一棵大槐樹,今晚沒有月亮,異常的黑暗,一點點的光線,也是由宮牆內的宮燈隱隱散發。
她有功夫,在晚上的夜視比一般的人好,此刻,她正目光灼灼的盯著路面。
這時,隱隱聽到人聲,一抬八人大轎抬向宮中,那轎子應該就是丞相的吧?璇璣尋思著,這麼晚了,為何還往宮中趕呢?
隱隱聽到風聲,璇璣警惕起來,黑暗中,一道銀光越來越近,莫非是刺客?她飛身而起,揮手一劍,「鏘」的一身擋住了對方的劍招。
只見對方目光灼灼,惡狠狠的盯著自己,不由分說又是一劍帶著風聲刺來。
璇璣閃過一旋身,那刺客手裡灑出一片銀光向著那轎子飛去,璇璣沖身而下,揮劍隔開暗器,就在這當兒,又有四個刺客飛身從樹上下來,圍在璇璣的周圍,一時間,劍影凌亂,璇璣不得分身,生怕有刺客繞開自己攻向那轎子。
幾騎人馬向著這邊過來,璇璣抬頭一看,竟是胤漠宸領著人過來了,他似乎看到這邊纏鬥的情景,璇璣著慌了,生怕胤漠宸看出她來,劍勢一慢,一劍掃來,劃破了她的衣角。
「什麼人!」胤漠宸大喝一聲,飛身從馬上下來,銀劍出鞘,氣勢如虹。幾劍掃來,那幾個黑衣人頓時都被他擋了回去,璇璣迅速的躍下去開那轎門,擔心丞相出事,沒想到,轎簾掀開,一柄長劍刺出,璇璣閃身,下意識單手刺劍出去。
「呃……」只聽得一聲低吼,她掀開轎簾看時,臉色頓時刷白,她那劍所刺,正是自己的父親。
她正發愣,不提防轎中迎面一劍刺來,正中她肩胛骨,她驚得後退了一步,身體搖搖欲墜幾乎跌倒。
「你……是什麼人?為何要害我?」轎中的老者抱著肚子上的傷口低喘著,抬頭,目光灼灼的盯在正在纏鬥的胤漠宸的臉上:「難道是他?」
「什麼人?什麼人?!」遠處,士兵們急匆匆的趕來,傳來陣陣腳步聲。璇璣暗叫不好,肩胛骨上的血流個不停。
突然,身子被人提起,登時,一躍三尺高,幾個縱躍,已是不見了那些士兵。
「你怎麼樣?」胤漠宸低聲急問。
「我……我沒有……」她吃力的說著,「沒有想……殺他……」
「不要說話。」胤漠宸心急如焚,看看底下,已經有大批的官兵開始到處搜索,此種情況,真的難以回宮了。
他飛身躍過一堵高牆,進了一個破廟,破廟廟門緊鎖,破敗已久,此時倒是無人。
「你怎麼樣?」胤漠宸擔心極了,將她靠在石佛前面,單手按住她的後心,汩汩的熱流不斷的流了進去。
「還死不了。」她吃力的說,扯下了面上的黑巾,額上竟是汗水,「你怎麼認得我的?」
胤漠宸心疼極了,道:「這個時候還說這些廢話,你易容多少次我都認得,無非因為你一雙眼睛,看了千百遍,心裡默了千百遍,哪有不認得的道理。」
璇璣心中一動,此時聽到這句話,有些甜蜜又有些苦澀。
胤漠宸點了她肩頭的穴道止血,揭開了她的衣服,只露著魚白色的肚兜,將隨身帶的金創粉細細的灑在她的肩頭。
他將外衣解開,抱著她在胸口,暖暖的,帶著淡淡的沉香氣。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吃力的說,單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盈盈的目光望著他。
他撫過她的臉,低聲道:「你現在失血太多,需要的是休息,不要說話,也不要想什麼,沒事的。」
「不……」璇璣扯著他的手臂,「我知道,沒那麼簡單,為什麼你今晚會來?為什麼丞相會這麼晚進宮?為什麼?你告訴我?」
胤漠宸摸摸她的頭髮,道:「他們開始設局了,我知道是你,便不能不管。」
「設局?」璇璣一顆心彷彿要跳出來,她所遵守的指令,難道……她只是一個棋子,一個引誘胤漠宸的棋子,背後有一隻黑手在操控,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擔憂的蹙起了眉頭,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是否……那張展開的網已經開始收了?
「你沒什麼要告訴我嗎?」他低頭看著她猶疑的眉眼。
她定定的回看著他,良久,沒有說話。
他低歎一聲,拂過她的眼,道:「他們暫時不會找到這裡來,你先休息一下。」
胤漠宸靠在石佛前,將璇璣摟在懷中,璇璣靠著他的手臂靜靜的躺著,黑暗中,她伸手撫過他的眉眼,覺得心裡一陣疼,這個男人,多少次為了她甘願犯險,多少次將她從鬼門關前拉回來,如今……是她連累了他嗎?
璇璣側臉,碰到了他的手,她握住了他的手,輕輕的撫過自己的臉,明天,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
他睡得很沉,彷彿累壞了似的,對於她的動作沒有感覺。她動了一下,身上的傷口刺骨一般的疼痛,她仍是吃力的支起身子,一步一步的離去。
到了院牆邊,她動用了內力,提氣躍到了牆頭,痛的一陣眩暈,差點栽倒,卻被一雙溫暖的手扶住。
「別走。」他的胸口靠著她的後背,低沉的聲音在她耳後響起。
「我……不值得你這樣……那個人是我傷的,同你無關……」她本是來護著丞相的,可是那一劍卻深深的刺進了他的腹中,她該怎麼辦。
他將她攬到胸前,撫著她的頭髮說:「你是我的女人,怎麼同我說這種話?你無需自責,有些事情未必是你想的那樣,到了明日,你自然會明白。傻瓜。」
他抱著她的頭靠在他胸前,將額頭貼在她的額上,低聲道:「我長這麼大,除了母妃,第一次有想要珍惜的人,你怎麼能丟下我自己逃之夭夭呢。」
璇璣鼻端一酸,眼眸看著他:「第一次……想珍惜的人……是我……」
胤漠宸捏捏她的鼻子,戲謔的道:「想不到你如此後知後覺。」
璇璣咬咬嘴唇,不知為何,眼眶酸澀的厲害,眼淚不知不覺就湧了上來。
他摟住她,緊緊的靠在他的胸口,低歎一聲,彷彿從胸腔裡發出來的聲音。
「傻瓜,我愛你呀!」
那一剎那,璇璣的淚水如泉水般的湧出,沾濕了他的衣襟,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會為了六個字感動的涕淚直流。
她伏在胤漠宸的胸口,哭完了仍舊小聲的抽泣著,胤漠宸揉著她的黑髮笑了:「明日可給我洗衣服?」
她抬眼望著他,含著淚笑了。
月亮出來了,他的手伸到她的臉邊,揭開,一張清美絕塵的臉,彷彿帶露的芙蓉。
「讓我好好看看你。」
他捧著她的臉,緋紅浮上了她潔白的臉龐,他低頭,輕輕的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