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璇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眠。
往日的事情一幕幕呈現在眼前。
記得他用溫柔如水的聲音對她說:「沒有了母親,更應該照顧好自己啊。」
也記得,他用手帕溫柔的擦過自己的臉頰,也記得在太陽下他和煦的望著她微笑,同他在一起的時刻,彷彿幸福唾手可得,彷彿只要她伸手,便可以得到。
記得的太多,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幕她竟記得如此清楚。
她坐起身,初春的夜晚還有些涼意,她卻茫然不覺,柔順的黑髮披陳在肩頭,手指不住的勾纏著髮絲,彷彿心事一般勾纏在一起。
她的眉蹙成了一座小山峰,心中從沒有今日這般煩亂,他那輕輕的吻彷彿還存留在唇邊,酥酥麻麻,令她震驚的無法反應過來。
與此同時,她的腦海中同時浮現出漠宸那張暴怒得幾乎猙獰的臉,又如同一隻小手在她心口揪了一下。
她向來是個想說就說,想做就做的女子,可是如今,卻煩亂的沒有了方寸。
起了床,外面還是半夜,她披了一件衣服出了門去。
涼涼的空氣讓人睡意頓消,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希望涼爽的空氣沖掉心中的鬱悶。
「滾!」
臨近胤漠宸所住的院子,她隱約聽到這樣一聲,心中「砰」的一跳。
他在發脾氣?半夜三更對誰發脾氣?
「殿下,求殿下了,這藥不喝不行啊!」是侍衛穆權的聲音。
「藥?什麼藥?」璇璣疑惑的想,就她所知,漠宸的身體一向都是很好的,更何況他軍旅多年,不像那些紈褲子弟,看起來非常的精實和健康,只除了……
璇璣微微沉吟,想起了每次他碰到她時,那雙手,都是冰涼涼的,好像冷玉一般。
「滾!」
「匡當」一聲,有桌椅到底和瓷器摔碎的聲音,以及穆權近乎無奈的哀求。
有腳步聲過來,璇璣立即躲到陰影當中,穆權出來了,月光下,璇璣看到他手裡拿著一隻玉瓶,不知是裝了什麼藥。
穆權將院門虛掩便出去了,大約等會還要回來的。
禁不住心中的好奇,璇璣悄悄的從門縫中鑽了進去。
「嘩啦啦……」又是一陣銷金碎玉的聲音,璇璣心中一驚,好像是桌子上的東西都被掃落了。
不遠處,漠宸的房門開著,映出淡黃的橘色光芒,夜色又變得寧靜,璇璣隱隱聽到一聲聲低喘,好像困獸一般。
當她走近時,那低喘突然消失了,她加快了幾步,走到房前的陰影裡試圖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狼籍,那臥室中一片狼籍,能摔的、能砸的,一樣沒有放過,她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裡究竟曾經發生了什麼事?人呢?
她方才聽到聲音,一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大膽的走前了幾步到了門前,正要探頭找找,陡然,身子一跌,被人推進了屋裡,「卡嚓」一聲,門扇關上,她被人狠狠的抵在了門板上。
「好大的膽子,你來做什麼?」怒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驚得不能動彈。
璇璣的身體被他緊緊的摁在門板上,背後梗的生疼,她蹙起了眉尖,看著眼前的男子,他幾乎發紅的眼深深的盯著她。
「我……」璇璣一時愣住,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漠宸,他的髮絲垂下,遮住了前額和眼睛,顯得非常的狼狽和激動,往日那個漠然而冷靜的男子去了哪裡?
他深黑的眼眸驀的一亮,似乎認出了眼前的這個女子。
「璇璣?」
他灼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龐,靠的那樣近,幾乎氣息可聞,那肌膚相貼的距離讓璇璣的心口加快了跳動。
「放,放開我……」她口齒不清的說,茫然的看著地面,」哥哥不愛吃飯嗎?盤盞丟的到處都是。」
他晶亮的眼眸望著她,沒有說話,目光在她面上逡巡,嘴角微微翹起,帶著一抹諷刺的意味。
「呃……」突然,他的眼眸驀的瞪大,臉上顯出極端痛楚的神情,放開了璇璣,腳步不穩的向後踉蹌倒去。
「你……你怎麼了?」璇璣急忙扶住他,然而他實在太重,將她一起帶倒在地上,璇璣半個身子壓倒在他的身上,正要爬起來,卻被一雙手緊緊的拉住,攥的她生疼。
「放,放開我……」
「暖,這樣暖一點……」
璇璣打了個寒顫,她詫異極了,此時的他體溫怎會低到如此地步,這樣子人如何受得了?
璇璣沒有做無謂的掙扎,因為他的手扣得是那麼緊,她伏在他的身上,頭埋在他的胸口,他逐漸安靜下來,甚至氣息也漸漸平穩,而體溫似乎也暖了一些。
璇璣的心口卻跳得劇烈,她從小到大沒有和男子如此親密的接觸,他陽剛的氣息將她包裹,充斥著她的鼻息,叫她沒來由的緊張。
後悔自己今晚的莽撞,他之前看她的怪異眼神讓她覺得很危險,他的目光那樣的銳利,似乎直透進人的心裡頭,他嘴角勾起的諷刺微笑,他在笑什麼?
從緊張、僵硬,到漸漸習慣,雖是不情願的被他抱在身上,她的困意依舊如潮水般襲來,偷偷抬眼看他,似乎他已經睡著了,胡思亂想了一通,漸漸的,疲憊讓她也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