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爭如不見,多情還似無情。」
這句詩,璇璣反覆的念了幾遍。從湖邊回來幾日了,腦海中仍不時浮現他的身影,想起他的溫柔,她會不自覺的笑出聲,想起他的輕觸,她又會不自覺的緋紅了臉。
對著鏡中紅潤的嬌顏,她輕歎一聲:「哎!真是相見爭如不見。」心中煩亂,絲帶還了,心中彷彿空空的。
我有想見他的心思,他卻沒有想見我的心思,在他的眼裡,我不過是個傻傻的小孩而已。
璇璣伸向袖中取東西,不經意間掉下一個手帕。
「蹬蹬。」敲門聲響起,進來的人是照顧自己多年的秦嬤嬤。
秦嬤嬤關上了門,道:「都準備好了,等一下我們就去看公子。」她雖華發成霜、皺紋滿臉,此刻卻精神矍鑠,完全不同於白日對著眾人的衰老無用。
「嗯。」璇璣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秦嬤嬤拾起地上的手帕,那角落上繡著一個「熙」字,想起近日小姐的情形,她便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小姐還是早些放開吧,我也年輕過,有些不切實際的緣分還是早些打斷的好。您現在已是御賜的二皇子妃,這邊還沒理出頭緒,如何又想那頭?怕是終究竹籃打水一場空。」說罷,嬤嬤將帕子遞給璇璣,出了門去。
璇璣接過帕子,愣了愣,這帕子是白日裡他給我擦臉的手帕,怎麼又帶回來了?雪白的帕子上沾滿了灰塵。
「髒了就扔了吧,也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
腦海裡想起了他的話。
「是啊,也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璇璣苦笑一聲,為何自己竟對這句話這麼在乎?曾經有個念頭,在他身側的女子一定會很幸福吧?可惜那個女子不會是我。
他很快也會像胤漠宸一樣選妃吧?他是皇帝的愛子,太后帶大,寵愛有加,選妃自然非同一般,豈是一個傻子可以覬覦的?更何況,我曾發誓守護著哥哥,一直到他醒來,又豈能為了一個男子而背叛對親人的諾言?想起嬤嬤的話,不切實際,的確,那四個字是多麼的精準又多麼的現實。
手帕握於手心,五指合攏,片刻之間,再展開時,那帕子已化作了灰燼。她閉上眼,仰起了頭,眼眶有些濕潤,就在它還未萌芽的時候將它熄滅吧。
時間到了,她開了暗門,依舊一襲白衣,戴著罩白紗的竹笠,門外已有一群黑衣人候著,一行人進入暗道。暗道一直通向一座地下墓穴,正好位於相府地下,除了璇璣他們,從來沒有其他人來過這裡。
來到一座厚重的石門前,「轟!」石門向上開啟,一陣刺骨的寒氣迎面撲來,洞中銀裝素裹、一片冰霜。
洞正中央,是一座石棺,棺中靜靜躺著一個少年,薄薄的冰霜覆蓋了他蒼白的臉。
璇璣立在棺前,秦嬤嬤和小丫鬟松兒立在她的身邊,身後的黑衣人排成一字,每個人的肩頭都繡著一個血色的火焰圖案。
伸手輕輕拂落少年臉上的冰霜,滾燙的淚水落在他的臉上,唐璇璣用袖子擦淨他的臉,哽噎著:「哥哥,我在加緊,一定可以找到血魄的。」
少年有著一張和她極其相似的臉,正是七年前溺水而亡的長子、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唐子旻。
心一陣一陣的疼,為什麼死去的不是她?為什麼死去的是哥哥?這種被孤單和自責埋葬的日子她真的難以再忍受了,整日裝癡賣傻,她卻希望自己是真的癡了傻了,就不用再難過,不用再自責了,為救自己犧牲的哥哥,為了救活哥哥而布下咒語、費盡心力死去的母親,哪一個她都對不起。
七年前,所有的人都以為唐子旻已經死了,可是他的母親丞相的三夫人偷偷的藏了他尚餘一絲氣息的屍體,用世人以為絕跡的壆族咒語保住了兒子的心脈,因為悲傷和費神,三夫人也去世了。臨死前她曾告訴唐璇璣解開咒語和讓唐子旻起死回生的秘密——血魄,也告訴了她自己的真正身份——壆族聖主。
在天厲皇朝,壆族這個被稱為邪惡的民族是被禁止的,傳說他們擅長巫蠱和邪術,先朝已經被屠殺得幾近滅絕,餘下不多的族人一直在黑暗之中掙扎求生,從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聖主的位置依靠血脈相承漸漸傳了下來。
壆族如今的聖主,正是唐璇璣。
「小姐,得到可靠消息,綠林大盜馬龍的手裡有一張藏寶圖,可能跟血魄有些關係。」秦嬤嬤報告。
抹乾淚水,璇璣回頭斷然道:「猶豫什麼?不惜一切代價搶過來!」
「可是……馬龍的人手很多,我擔心損失會很大。」
璇璣想了想,道:「既如此,想個周全的方案出來,我族人數本已不多,決不能再損失了。方案想好呈報給我。」
「是。」
「小姐,我們發現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人在尋找血魄。」小丫鬟松兒說。
「是誰?」璇璣警惕起來,血魄只有一個,倘若給人搶先找到,自己多年來的心血豈不是白費?
「他們暗中行動,還沒有查出他們的真實身份和幕後主使。」
「盡力去查,查到馬上來告訴我。」
「是。」
聽到這個消息,璇璣心中產生了一種危機感,血魄只有一枚,如果被人搶先拿走用掉,世界上再沒有第二枚血魄可以找得到,他們要麼幹掉那幫人,要麼搶在他們的前頭將血魄拿到手,究竟還有誰知道這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