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為靈蘭的暗中運籌,石閔和蘇亥才躲過很多趙國權貴的暗箭。
如今,靈蘭的離世,對蘇亥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他失去了親密的戰友。
但蘇亥更深知,靈蘭的死,對石閔來說,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他失去了今生唯一的愛人,或許,還會失去活下去的動力。
良久,蘇亥也沒從悲痛中抽出,但是,他冷靜下來後,覺得,現在最需要安慰的人,是石閔。
他沒有要求侍從通報,快步奔向石閔的書齋。
書齋裡,石閔坐著,手裡拿著一條繡著蘭花的絲帕,那是靈蘭多年前在征戰的間隙,一針一線親自繡給他的。
石閔親眼見到,靈蘭繡得很用心,彷彿,繡的不是帕子,是她的心。她的名字有個「蘭」字,她繡蘭花送給他,是寓意自己將是追隨他一生了。
當時靈蘭說,如果哪天兩人音訊全無,見手帕,就如見人了。
靈蘭果然一語成讖。
現在,石閔只有見手帕,如見她了,因為,她再也不會活生生地出現在石閔的面前了。
那美麗的眸子,那纖瘦的身軀,那溫柔的話語,再也不復存在,只有,在回憶中尋找。
石閔俊朗的面容顯得很悲淒。
他沉浸在對靈蘭無盡的回憶中。
蘇亥以前就懂石閔對靈蘭的感情,現在,因為紫嫣,他更懂了,他知道,失去愛人,內心是怎樣的一番滋味。
「石大哥。」
石閔緩緩抬起雙眼,眼裡,是無盡的傷痛。
他語調緩慢,顯示出無盡的哀思:
「賢弟,回來啦。」
「大哥,蘭妃的事,我都知道了。」
「坐吧,賢弟,靈蘭走了,也許,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
石閔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這是一種自我安慰。
「蘭妃是什麼原因自縊的?」
「被逼的。」
「什麼?被逼的?誰逼的?」
「你說在趙國,誰能逼她自縊?」
「石虎?怎麼可能呢?他不是很寵愛靈蘭的嗎?」
「你還不知道石虎嗎?他是個懂得愛的人嗎?」
「當然不是!」
「他對靈蘭,只是一種佔有,任何美人,他都想佔有。」
「石虎為什麼逼靈蘭自縊?」
「他覺得靈蘭心裡一直沒他,而且經常暗中幫助我們。玩膩了靈蘭後,因為妒忌,他一直想找機會殺她。」
「他憑什麼殺靈蘭?」
「對外,宣稱是蘭妃因抑鬱成疾而死,實際上——」
「實際上是怎樣?」
「實際上是石虎賜予靈蘭白綾。」
「這個可惡的花花王上!」
「他認為紫嫣的事,是靈蘭在作梗,於是懷恨在心,找借口逼死了她。」
「什麼借口?」
「直接說蘭妃對他不忠誠。」
「憑什麼?有證據嗎?」
「當然沒有,但王后鄭櫻桃的毒舌,讓石虎深信不疑。」
「王后為什麼要置靈蘭於死地?」
「宮闈鬥爭,爭風吃醋。她妒忌靈蘭的得寵,怕靈蘭威脅她的王后之位,一早就想找機會下手殺了靈蘭。」
「可憐的蘭妃!」
據史料記載,後趙武帝石虎 的王后鄭櫻桃 ,曾被封為天王王后,後被貶為東海太妃,石遵即位時尊為皇太后。 生廢太子石邃、彭城王石遵,後來被冉魏平帝冉閔處死。此女深得石虎寵愛,在後宮中為了鞏固地位,經常殺害后妃。為得到王后之位,其中,石虎的兩個正室郭夫人 和崔夫人,都是先後被她讒殺的。
原來,當日靈蘭在御花園送別石閔一幕,被探子回去添油加醋地在鄭櫻桃面前述說,鄭櫻桃聽後,不動聲色,聲音平靜地對那探子說:
「小福子,做得好。」
那探子小福子立刻施禮謙卑地說:
「王后娘娘,這是小人應盡的本分,為娘娘分憂,是應該的。」
「這件事,你暫時不要聲張,知道嗎?」
「是,娘娘。」
「寧總管。」
「有。」
寧總管是鄭櫻桃宮裡的總管,侍候她已經多年了,是她值得信賴的人。
「去送送小福子,賞給小福子黃金百兩,錦緞十匹,美女五人。另外,看看還有什麼空缺,讓小福子去上任。」
「是的,奴才遵命。」
小福子立刻跪地叩謝:
「謝謝娘娘賞賜,謝謝娘娘的賞識,從今以後,小福子願意肝腦塗地,為娘娘做事,為娘娘分憂,在所不辭。」
鄭櫻桃微微一笑:
「小福子,本宮知道你忠心耿耿,你回去好好歇息吧,等著上任。」
「謝娘娘,小人告辭。」
「嗯,退下吧。」
「是。」
小福子歡天喜地,跟著寧總管屁顛屁顛去領賞了。
鄭櫻桃沉思著,在踱來踱去。
她的親信宮女來喜就對鄭櫻桃說:
「娘娘,看來,這是個剷除靈蘭的好機會。」
鄭櫻桃沉吟著,沒有出聲。
「靈蘭持寵生嬌,老是霸佔著王上,連奴婢也看不過眼。奴婢恐怕日子久了,大王被她的美貌迷惑,會連娘娘都不放在眼裡,甚至,會有取代娘娘之心。」
鄭櫻桃是個深諳後宮鬥爭的女人,她當年只是石虎的第三個小妾,是她一步步用計謀,讓石虎殺了前面兩個結髮之妻,才有今天的地位的。
她的王后娘娘之位是靠謀害別人而得到的,所以,她現在也害怕別人謀害她,搶她的鳳冠。
靈蘭沒進宮的時候,石虎就專寵她一人,靈蘭進宮後,憑著美貌,令石虎不再寵幸她。寂寞中的深宮,她孤獨一人,在無聊時,最容易生出哀怨,這股哀怨,最後演變成為深深的妒忌,最後,是一種對靈蘭搶去她寵愛的深深的恨。
她對靈蘭恨之入骨,幾次想找機會置她於死地,可是,都被石虎阻止,因為石虎寵愛她。
後來,鄭櫻桃就抓住靈蘭與石閔藕斷絲連的問題,經常在石虎面前中傷靈蘭。
謊言重複一百遍,就是事實。
石虎開始的時候還不相信,因為他知道,靈蘭與石閔交往多年,到入宮寵幸之夜,還是完璧之身,他就憑這點,就相信靈蘭和石閔的人格。後來,鄭櫻桃在他面前說的多了,而且說得像是實實在在的事情,他就不得不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