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士兵開道,依然無法改變萬人空巷的擁堵場面,京中達官貴人大多在數月前就已經預定好了街面各大酒樓的黃金位置,而一般民眾亦是從一大清早就到大街上等候,希望能夠一睹鈺璃王風采。
此刻馬車的速度怕是連步行都不如,昭雲只能困坐馬車中搖頭哀歎,後世史官記載此次鈺璃王入京的場面僅用四字:何其壯觀。
於是直至晌午馬車才到達京都鎮北王府,昭雲挑開車簾,望向府邸匾額不由輕呼道:「總算是到了。」
聞言林子攘大笑道:「雲弟不是喜歡擺譜嗎?」
昭雲搖搖頭笑道:「二哥是在笑話小弟嗎?」
內侍見二人聊得熱乎,完全忽視他的存在,於是上前道:「雜家同林將軍奉陛下的命親迎王爺到王府,此刻也該回去覆命了,王爺好生休息,莫要誤了今晚的夜宴。」
昭雲挑挑眉道:「夜宴?」
林子攘道:「是陛下為雲弟你接風洗塵準備的宴會,時候也不早了,雲弟此番舟車勞頓,是該休整休整。」
昭雲點點頭,目送林子攘他們離開,眼色越發深沉,不知這皇帝老兒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昭雲回頭招呼子夜裝點行禮,便徑直向府中走去,這京都王府與洛城王府一般構造,皇帝倒是花了番心思,不過也省得昭雲招呼府上僕役帶路。
一路行至書房,隨意抽出一本閒書正欲翻看,不一會兒便聽有敲門聲,昭雲問道:「何人?」敲門的老翁立馬回道:「奴才是這府中總管。」
昭雲恩了一聲,那老翁便進入書房,對昭雲行禮,躬身道:「王爺,這是陛下差人用來的賞賜,那公公還交代這東西是慧妃娘娘精心挑選的,寶貝得緊,奴才不敢馬虎立馬就給王爺您送來了。」
昭雲點點頭道:「擱桌上吧。」老翁見昭雲依然事不關己地翻書,似乎對寶物不感興趣,卻又不敢多問,於是低頭躬身退了出去。
昭雲放下書卷,淡淡道:「影,爹娘和花妖他們已經安全到雲巫了嗎?」
話音剛落便有一黑影從書架後竄出,暗影站定,點頭道:「屬下已將王爺王妃他們安全送到。」說完又瞟了眼桌上的錦盒,疑惑道:「慧娘送來的東西,主上不看看嗎?」
那宮闕中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慧妃娘娘正是當年昭雲在雲巫路上遇到的陸慧娘,茶商陸茗之女,經過暗部的一番調教果然讓她脫胎換骨,如今扶搖直上入宮闕,一朝伴君側,翻雲覆雨好不風光。
昭雲淡笑道:「倒是有些好奇,不妨看看。」
昭雲打開錦盒只見盒中放置著一對瓷杯,一壺好酒,那瓷杯腰細腳寬,好似一隻反口金鐘形玉色酒盅,杯沿鑲有金邊,耀眼奪目,外壁上繪有二龍戲珠,色彩斑斕,內壁上花朵婷婷,美艷妖嬈。
暗影微微皺眉道:「慧娘送對杯子來是何意?」
昭雲拿起其中一隻仔細端詳,只覺杯底處似有粒金珠若隱若現,嘴角勾起,利用光影折射嗎?有意思,於是打趣道:「酒杯自然是盛酒用的。」
昭雲將兩隻酒杯平放在桌上,拿起酒壺斟酒,這時奇事發生了,只見斟酒滿杯之時,一隻彩蝶從杯底泛起,起落於花叢間,翩翩起舞,栩栩如生。
暗影不得不感歎其出神入化,細細觀之這可看出,兩隻杯子中的蝴蝶翅膀上各繡有兩字,一隻是無宴,一隻是好宴,暗影仔細咀嚼,眼中精光一現道:「慧娘想要傳遞的信息是宴無好宴?」
昭雲不以為然將酒杯中的酒飲盡,滋味確實不錯,再觀杯中已然沒有了彩蝶的蹤影,見此景象,昭雲淡淡一笑,杯滿蝶現,酒干蝶隱,好個慧娘,竟有如此心思,不過她現在反倒更加好奇皇帝老兒想要如何招待她……
今夜的皇宮注定熱鬧非凡,炫麗的焰火點燃了夜空,未央宮中絲竹聲悅耳,美酒佳餚更是醉人,列位大臣相互敬酒行酒令,好不暢快。然而御座上的景帝顯然並不高興,側頭對向太子夫婦的席位道:「太子妃,今日鈺璃王入京還未過府與太子妃一敘嗎?」
南宮月蓉聞言微微一怔,尷尬道:「父皇,舍弟舟車勞頓,雖未親自入府探望臣妾,卻也差人問候了。」
景帝好似自問道:「哦,是嗎?」
南宮月蓉正擔心景帝再度發問,忽聽守門太監大聲喊道:「鈺璃王到」瞬間如蒙大赦,深吸了口氣,抬頭卻見自己的丈夫正一臉戲謔的看著自己,心中不免又是一陣憋屈。
此時殿門處一名身著黑色金絲蟒袍,頭束金冠的絕色少年緩緩步入殿內,那少年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慵懶的味道卻十足優雅,如同暗夜中綻放的罌粟,邪魅卻讓人不可自拔地沉淪其中。
只見少年在玉階前停住腳步,抬頭望了一眼御座上的景帝,盈盈一拜道:「吾皇萬歲。」
景帝皺眉,心道,這少年明明向自己行禮,自己卻體會不到以往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於是悶聲道:「鈺璃王何以姍姍來遲?」
昭雲淡淡一笑,道:「陛下恕罪,微臣想要挑件禮物送給姐姐,不想竟誤了時辰。」
景帝道;「哦?那愛卿可是挑到了?」
昭雲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一隻錦盒交給內侍,內侍將錦盒送到太子妃手中。
南宮月蓉惴惴不安地伸手撫上盒蓋,打開一看,只見一尊玉雕的睡臥童子栩栩如生。景帝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一旁的慧妃截住了話頭,只聽慧妃道:「陛下,臣妾看鈺璃王與太子妃姐弟情深,陛下就莫要再追究了。」
太子瞟了一眼月蓉手中的白玉童子像,似笑非笑道:「姐弟情深?」
這四字聽在月蓉耳中無疑是極大的諷刺,可對自己冷嘲熱諷的太子她卻無力反駁。
而此時景帝見慧妃一雙秋水般的眸子凝視著自己,竟拒絕不了這可人兒的請求,於是點頭笑道:「罷了,本是為愛卿接風洗塵的宴會,愛卿入席吧。」
昭雲依言翩然轉身坐入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