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騎馬跟在昭雲身邊，滿目蒼涼，不甚唏噓。
昭雲淡淡道：「怎麼了？」
子夜轉頭道：「回世子，屬下只是看著這些無家可歸的難民，有些感傷。」
昭雲看了子夜一眼，不以為然道：「國破家何在，與其在這無謂的感傷不如留點力氣在戰場上多殺幾個敵人。」
子夜聞言，心中大震，看向昭雲的目光中滿是複雜的神色。昭雲並未注意繼續策馬前行，入目的只有被踐踏的稀爛的田地和東倒西歪的稻草人，不由地皺皺眉。
抵達漯河南岸，昭雲下令大軍安營紮寨，中軍大帳中，氣氛有些沉悶。
明焰道：「據斥候報，河對岸有三萬紫烏軍駐守，領兵的是名將葛重，此人對武器非常有研究，他設計的『雷箭車』有極強的殺傷力，只要我軍渡河，一到河中他的五百輛『雷箭車』便會萬箭齊發。」
昭雲心中默默評估，如果強行渡河，怕是會傷亡慘重，習慣性的轉動小指上的祛邪，沉聲道：「諸將有何看法？」
嚴羽豐沉思一番道：「末將以為若是正面強攻，必無勝算，不如聲東擊西。」
昭雲點點頭表示贊同，明焰問道：「如何聲東擊西？」
嚴羽豐略有些猶豫，仍回答道：「末將以為當以一支誘兵，從正面做出強行渡河的樣子，其餘兵將乘船從西面渡河包抄到敵軍後方造成夾擊之勢。」
此言一出，帳中各偏將都讚歎是好計，唯有昭雲和明焰陷入沉思，並不言語。
明焰認為聲東擊西確實是好計，可是要讓敵軍相信我軍要從正面進攻，要投入多少兵力充當誘兵，這會葬送多少兄弟的性命，讓他不敢想像。
而昭雲不語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影也和自己提起過葛重的『雷箭車』相當厲害，還是找『幻月』定制的，做工絕對精良，那自己派出誘兵不是給葛重當箭靶子打，就算可以取勝，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虧本生意她也不想做。
此時子夜見昭雲皺眉不語，知道昭雲的顧慮，便走到昭雲身前跪下道：「世子，屬下願意率敢死營的弟兄充當誘兵。」
昭雲還沒說話，就見那邊黑雄跳出來道：「好兄弟和哥哥想到一塊去了，少主，俺老黑也願意帶兄弟們充當誘兵。」
昭雲此時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別的偏將躲都躲不急，這兩個倒好，搶著上，於是無語道：「我說黑雄，你可清楚這誘兵的意思？」
黑雄點頭，眼神無比真誠道：「俺知道，就是去做箭靶子，但俺不怕死，只要少主能順利渡河，甘陵散落的鎮北軍都會望風歸復於少主帳下，這樣少主就能盡快和林家軍會師，及早救出主上，將紫烏的這幫龜孫子趕出鳳羽。」
聽了黑雄的話讓昭雲的心不由一顫，黑雄並不是傻瓜，明知是死路還要撞上去，只是為了給她爭取更多有利的時間去救出爹爹。
看著眼前皮膚黝黑，樸實憨厚的黑雄，昭雲溫柔一笑。
只是她不知道她此時的笑顏如同沙漠中綻放的曇花，美得虛幻，讓帳中的所有人都不由地看癡了，直到很多年後，大家還時常想起那個淡淡微笑的溫婉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