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勁平率大軍於子時開拔,司徒雍也趕著去江夏城以南徵集戰船,司徒麟撇下朱勇,一個人冒雨趕著馬車跑到子衿靜養過的山谷中,大雨滂沱,山谷中沒有一絲的光亮,黑漆漆的讓人萌生出無盡的絕望,司徒麟連日來壓抑在胸口的混沌之氣彷彿要破體而出。
每靠近小屋一步,他的絕望便更重幾分,子衿一定是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司徒麟衝出山谷,馬車一路奔馳著趕往滄浪江畔,但大軍已然被接應渡江,只剩下波濤騰起的巨大水花砸在身上與雨水混合在一起。
不會的,盧勁平不會騙他。
司徒麟蹣跚著爬上馬車趕回營地,朱勇挑著琉璃燈籠遠遠的站在營帳前小心觀望著,聽見有馬車的聲音,忙迎了上去,司徒麟卻顧不上被攙扶,一躍下了馬車便衝向營帳。
營帳內悶熱無比,司徒麟胸口更像是要炸開一樣,滿腦子裡只剩下血管舒張的聲音,他坐到書案前,雨水一滴滴滴落在桌案上,提筆的手顫抖著落在紙張上,待寫完時,已是汗透脊背,渾身虛脫無力。
司徒麟用火漆封了密函,在封口處印了臨安君璽,這才對著帳外輕喚了一聲,朱勇掀開簾子進來,
「皇上。」
「朱勇,自上次六叔串通柔妃兵變後,京中影衛一直掌握在母后手裡,半月來京中密報只聞國事不見家事,朕不放心,你快馬加鞭趕赴京城,將書信交於夏丞相,朕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趕在大軍拔營前,將丞相的回函帶回來。」
「屬下遵命。」
朱勇接過密函,火速離營,顧不上大雨瓢盆,飛馳著向南奔去。
京城恭王府。
府門處悄然無人,一片靜謐祥和,穿過月門,才見大片素淨的白色,正堂停放棺木,一月喪期已過,王妃屍首卻宛如生時一般,任憑眾人如何勸說,王爺就是不肯下葬,棺木便一直停放於大堂。
王妃去世後,王爺每天都癡愣愣抱著一個木匣和一本詩集坐在靈堂,難得今日竟帶著小世子上了白鶩山,說是要看什麼櫻花。
瑾玉抱著木匣,手裡牽著念玉一步步登上山頂,山頂櫻花盛開,仿若盛世的荼蘼,馬上就要凋謝。
念玉紅著一雙眼睛看著瑾玉,
「爹爹,來這裡做什麼?」
「爹爹答應過你娘,要帶她來看櫻花,我們來了,她的魂魄自然會來。」
「爹爹,媽媽死了嗎?」
「不會的,她說過三年之後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的,念玉,我們離開鳳翔,好不好?」
「那我們去哪裡?」
瑾玉遙望著瀘州城的方向,喃喃道,
「我們去瀘州城把,她說,三年之後,會在瀘州城的街頭,等著我送她一朵茶花,我要在瀘州種滿插花,等著她歸來。」
山頂的另一側,無塵大師看著黯然傷神的二人,對著空無一人的身側說道,
「現在放心了吧?那小子癡情的很,你說的話,他一定會照辦的。」
子衿的魂魄看著瑾玉的背影,心中難捨,卻無法說出口。
「瑾玉,等著我,我會回來,我一定會回來的」
想到此處,決絕轉身,一縷香魂蕩悠悠隨著無塵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