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微滯,豆大的墨滴在朱紅色的璽印上,盧勁平看著桌上刺目的詔書,料峭春日裡生生嚇出了滿頭的大汗。
「皇上,三思啊。」
「不用,咳咳,不用多說了,速派人,不,你親自送回京城,快馬加鞭送到太后手中。」
「衿兒,你說的沒錯,朕終究是捨不下這江山的。」
盧勁平滿腹疑惑的看著自言自語的司徒麟,不知該說些什麼,司徒麟卻吃力的坐起身子,
「勁平,回來的路上去把恭王和那位子軒大夫請來,他們應該還在聖京。」
「皇上,您這是……難不成是要?」
「是啊,夠久了,也該動了…」,司徒麟隨手扔給盧勁平一封密信,「柔妃生了,你說,他還按捺得住嗎?蟄伏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等這一天嗎?你猜,這倒聖旨會不會激起滔天巨浪?」
「是,屬下明白,只是,喇都那邊。」
「你算算自己的腳程,等你把聖旨送進京城,太后部署好一切,到聖旨公開,得多長時間?」
「需得二十多天。」
「二十天,普夜可以死兩回了。」
「皇上為何如此肯定?」
司徒麟神色微變,「因為,朕太清楚那人在布善心中的份量」
盧勁平小心翼翼的揣起聖旨,轉身出去,門掩上的瞬間,司徒麟僵直的身體跌坐回床上,四肢百害的疼痛敵不過心裡的一聲聲「衿兒,衿兒……」
淚水悄然滑過。
「衿兒,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
一望無邊的草原上,牧民開始了大規模的遷徙,子衿摟著念玉小小的身子坐在雇來的馬車上,車伕是個上了年紀的老漢,飽經風霜的臉上一條條粗獷的溝壑,臉頰上兩抹深沉的暗紅。
子衿有時候會想,這才是草原上的男人該有的長相,阡陌倒更像個江南水鄉的溫婉女子。
細想起他的模樣,心中總是疼痛難忍,也便不再想了。
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淺淺清脆的聲音響起,子衿掀起簾子,目瞪口呆的看著淺淺腳尖在馬背上一點,輕輕鬆鬆的便躍上了馬車,那身法輕盈,顯然在自己之上,心中許多連接不上的東西也開始銜接起來。
「主子,這樣,您明白了嗎?」
「您以為,您真的能打暈淺淺,兩次從淺淺眼皮底下溜走嗎?」
「還記的剛進草原時你們住的蒙古包吧?您覺得,臘月裡還會有牧民留在荒野等著喂狼嗎?」
「還有,您以為恭王真的能瞞過皇上嗎?如果沒有皇上的默許,他那裡就那麼容易進皇帳。」
「您知不知道?皇上根本就不是受傷,那是急著找您,被您心裡那神仙似的三王爺下的毒,皇上原本就急於練功傷了身體,又……」
淺淺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胸口急劇的起伏著,忍不住伏在膝上痛哭,一張臉漲得通紅。
子衿心中千回百轉,許多無法釋懷的東西也慢慢釋懷了。
「淺淺,司徒麟現在也許已經想通了,不過你既然來了,就麻煩你幫我帶幾句話給他,告訴他,許多許多的事,子衿無悔。話盡於此,你們好聲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