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麟手臂一僵,看著懷裡的人眉頭微皺,語氣酸酸的開口,
「衿兒,那破門庭有什麼好看的……」
子衿扭頭看著他,司徒麟才滿意的收緊手臂大步往院子裡走去。
穿過門廊是前院,前院幾乎沒有什麼建築物,只有大片大片的青色植物,在臘月裡竟然沒有絲毫的敗像。青石小路一路延伸著進了月門,月門裡又是另一番天地,除了滿池殘荷敗葉便是大片的梅林雪地,瑩粉梅花,銀裝素裹,子衿掙扎著從司徒麟懷裡下來,傻傻的看著大片盛開的梅花,心裡暖如春海。
素白的狐裘斗篷包著高高隆起的肚子,司徒麟的手穿過她的腋下,
「衿兒,不要總想著離開,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只希望,這一生一世,都能有你陪在身邊。」
子衿鼻子一酸,什麼都不要,怎麼可能呢,連那個從小一直追在自己後面的林阡陌都變了,還有什麼會是一定存在的呢?
瑾玉應該快來接自己離開了吧?這次離開,無論能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自己和司徒麟都注定已是陌路。
子衿微微詫異,自己竟然會覺得難過,真是懷孕的人容易情緒波動。
進了屋子,淺淺早已經生起了火盆,子衿無法遏制眼睛裡的酸意,打發了司徒麟便一個人鑽進暖閣的炕上。
北方天寒,家家戶戶都會準備過冬的火炕,拿熱火熥過的炕遠比氈帳裡的木榻暖和得多,子衿手裡拿著孩子的小衣裳,每一樣都準備了雙份,想到哪兩條鮮活的生命,心裡就有一種無法言語的喜悅。
洋紅色軋兔毛的棉坎肩,虎頭小鞋,包腳的小棉褲,一樣樣的都擺在大炕上。子衿愛死了這張大炕,有足夠大的地方擺弄自己喜歡的東西。
淺淺端著茶爐掀簾子進來,小矮几擺在炕沿上,爐火「辟啪」作響。
放下手裡的小衣裳和淺淺一起撿瓜子形狀的嫩茶葉片兒,篩好後倒進茶弄,爐上燒開的滾熱的水淋了茶壺茶杯才慢慢的烹上茶,熱水滾在焦綠的茶葉上沁出一股濃郁的清香,淺淺執壺,茶水便冒著白煙注進上好的鈞窯脫胎填白蓋碗杯裡,明玉般的瓷碗兒襯著湯色翠綠明亮,霧氣蒸騰,清香四溢,沖泡後的茶葉形如蓮花,葉底綠嫩明亮,氣味清香高爽、滋味鮮醇回甘,是產自金寨縣齊雲山的齊雲瓜片,書香門第自詡清高,常喝這種茶葉,古書上所云的六安茶就是指它了。
「淺淺,進來暖著吧,怪冷的。」
子衿掀著被角讓淺淺拱了進來,糊了棉面的窗戶開了一條細縫,外面又開始紛紛揚揚的下起了大雪。
「主子,想什麼呢?」
「鬼丫頭」,子衿拿手指戳著淺淺的額頭,看著她稚嫩的模樣,彷彿看見三年前的自己,「淺淺覺得皇上好嗎?」
淺淺支著腦袋不假思索的說,「當然好啊,皇上好的地方多著呢,主子不知道罷了。」
「那淺淺覺得,會不會不快樂?」
兩顆黑漆漆的眼睛笑成了兩彎月牙兒,綠色的翡翠墜子隨著他晃動腦袋悠悠的晃動著,淺淺一臉興奮的說,
「怎麼會呢?所有我在意的人都活得好好兒的,哪裡就不快樂了。」
子衿愣愣的看了她半晌,不知道是想的過於深奧還是自己本身太過愚昧是對於一些別人眼中再簡單不過的問題總是抱有太大的執念。
活了兩世,反倒越活越不懂得人生百味了。
「淺淺,我乏了,在這兒靠著歪一會兒,,皇上回來喊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