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滾落,身上的人停下了動作,一臉冷漠的看著我,憤然起身,揮手有太監顫巍巍的捧了瓷杯上來遞給身側的宮女,那宮女小心翼翼的灌進我嘴裡,清涼的藥汁澆滅了身體裡所有的火焰。
司徒麟走到阡陌面前,嘲諷的聲音一針針刺著我趨於麻痺的的心。
「安圖拉,看著自己的妻子差點兒被人奸、辱,除了用眼睛瞪著朕,你什麼都做不了,你這樣的懦夫,朕還真是不屑把你當對手。」
言罷揮揮手,阡陌被人帶走,背上直冒的鮮血像是要湮滅掉我所有的理智,那一刻,我多麼希望自己曾經不顧一切的隨他逃離,沒有希圖,沒有臨安。
木然的穿上破碎的綾羅,身邊的宮女奉了命小心翼翼的「匯報」,
「安圖拉王子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被送回了他該回的地方,皇上交代讓小姐好生將養著身子,請安就不必了,若是身子好些了就去見見各宮的主子,日後宮裡的日子還長著呢。」
冷笑著掃了那小宮女從一眼,那小宮女頓時禁了聲。
梨木的桌椅在火中叫囂著,滿滿的全是司徒麟那張譏笑的臉。
讓我恨你,你做到了,我從來都是個一根筋的笨蛋,做不到知道是圈套就不往裡鑽,明知道你的目的是如此,我還是恨了,恨到了骨子裡。
轉身不去看那燃盡的灰燼,阡陌,阡陌。
呆呆的靠在軟踏上,蜷縮著身子一遍遍的回憶阡陌的臉,從那莫名的遇見,那個溫潤如玉的美好少年,便像是我生命裡重生的所有力量,甚至讓我忘卻了年齡,忘卻了時空,只記得那顆紅痣點綴的溫暖的笑靨。
可是那麼多的溫暖都一點點的被殘忍的撕成了碎片,風一吹便散了,散的沒有一點蹤跡。
阡陌,阡陌,子衿這一生,都不能再與你在一起了吧?
窗外一聲聲細瑣的風聲,枯葉發出一聲聲嘩啦啦的碎響,我聽見自己的心一片片的脆裂。
我彷彿看見,那年初秋,阡陌哀戚的神色,悲涼的聲音隔著門板一聲聲的凌遲著我麻木的心,
「子衿,半步離別即天涯,我們只有一次選擇的機會,選了,便沒法再回頭了。」
苦笑了一聲,這條路是我想自己選的,不是麼?
陽光打在身上,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窗外的木芙蓉像是春末盛世的酴醾,想起以前學過的一首詩,「從梅粉褪殘妝,塗抹新紅上海棠。開到荼縻花事了,絲絲天棘出莓牆。」
「開到荼靡花事了。」
秋末的木芙蓉,該謝了吧?
遠遠的有戲子婉轉悠揚的聲音在院子裡徘徊著久久不能散去,
「 原來是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只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似水,流年。
不過一天的時間,打開的窗戶不知什麼時候拆了石榴紅的紗窗,糊了厚厚的棉布,上面繡的蔥翠的玉竹擋住了滿園的蕭瑟。
茶水氤氳的濕氣模糊了雙眼,窗外的陽光慢慢冷了下去,黯淡在弦月初升時宮牆深處的陰影裡。
那小宮女輕輕地拿著披風替我披上,掌了燈。
「主子,您都餓了一天了,好歹吃點兒東西。」
是麼,一天過去了。
抬眼看見那小宮女一張稚嫩的臉上綴著一雙小鹿一樣的眼睛,閃爍在燈光下、
我小心翼翼的摸著平坦小腹,如果她還在,一定也會有一雙招人疼愛的的眼睛吧?總覺得自己隱約還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感覺到他的心跳和我的心跳動在一起,沿著血液一路延伸。
大顆的眼淚砸落在溫婉的白瓷杯裡,孩子,你會怪媽媽對不對?你都沒有看過這個世界,便沒了活下來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