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玉半靠在床上,我在他頭上找穴位下針,拿捏著分寸一點點的刺入。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我轉來轉去,
「子衿,你真的決定了?」
「是啊,你只管送孩子離開,不要告訴我會送到哪裡,我怕我到時候忍不住去看他。」
「可是……」
「不許說話」,嗔了他一眼才有些委屈的說,「我好不容易狠下心,趁我沒改變主意。」
瑾玉沖外面喊了一聲,方秦從外面進來,瑾玉衝他比了一番手勢,他就俯下身子行了禮,小心翼翼的抱起兒子出了房門。
剛一出門兒子撕心裂肺的哭聲就傳了進來,
「媽媽,不走……嗚嗚……媽媽。」
忍著想把他奪下來的衝動,狠著心回過頭,「把藥吃了,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醒的時候可能會很難受,不過過了這兩天就沒問題了。」
說出來才發現自己聲音抖得厲害。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孩子還那麼小。」
「不是讓你休息嗎?現在不休息一會兒你會受不了的。」
拿著藥杵有一下沒一下的攆著藥,兒子。我彷彿記起兒子第一次開口說話,那一聲「媽媽」像是江南雨後溫潤的空氣一樣,軟膩膩的觸感麻倒了我的骨子裡,淚突然就落了下來,大滴大滴的砸落子桌子上。
床上傳來一陣陣壓抑的低吼,應該是藥效發作了,扔下藥杵跑到床邊查看瑾玉的情況,在他嘴裡塞了軟木,迅速的拔下他頭上的銀針,要清除這種毒蟲所要承受的痛苦絕對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得了的。
瑾玉臉上開始有大片的青紅血絲浮現,迅速的從臉上往下蔓延,銀針一路沿穴位引導著血液中黑色的毒蟲。劃開的右手腕上不斷地又散發著腥臭的黑色液體湧出,萎靡的桃花眼瞬間睜大,身上微微的抽搐著,咬在嘴裡的軟木發出吱吱的怪響。
黑色開始慢慢的消退,血色呈現妖冶的鮮紅色,用銀針止了血,毒蟲雖然清了出來,但那些供養毒蟲的毒素還在體內,一炷香之內不全部清出來,還會有新的毒蟲繁衍。要請毒液,只怕瑾玉會受不了那種痛苦。
狠著心將研磨好的藥末用熱酒衝開,轉過瑾玉的身子,用牛角片將微燙的藥酒一點點刮在他裸露的後背上,再運功將藥物逼入他體內。
撤下手掌,扶著他軟塌塌的身子放倒在榻上,這才只是煎熬的開始,不過一會兒工夫,瑾玉喉裡開始發出一陣陣沉悶的嘶吼,手臂上青筋暴露,整個身體呈現一種不正常的紫紅色,皮膚慢慢的腫脹,泛著冷光,僵直的身體開始簌簌的顫抖,腫脹的皮膚表面開始滲出一層濃稠的紫色液體,滑落在白色的床單上,散發著陣陣奇異的香,與剛剛腥臭的毒蟲氣味融合在一起,說不出的詭異。
慢慢的拿毛巾拭乾他的身體,待到皮膚正常的時候,瑾玉已經面色蒼白的昏死了過去。
吃力的把他挪進熱氣騰騰的浴桶,扔進一粒清毒丸,等我把染著毒汁的所有物品連同毒蟲都拿到屋外焚燒,又在屋裡所有角落都撒上了藥杵裡的藥末,確定屋裡沒有殘留的毒物,才招呼屋外的蒼莽進來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