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生平最快的速度逃離「犯罪」現場,穿過竹林從後窗戶爬進房裡迅速的換下男裝,老天保佑,一定要趕上啊。套上淺青色的水袖羅衫,解開頭上的簪子,頭髮用同色髮帶鬆鬆地綁了束在腦後,身後墜著水碧色的玉製串珠,劉海用梳子浸濕了齊齊的數下來,遮住眼睛流露的光澤。
嘻嘻,這哪是十四歲孩子該有的打扮?
忽而想到,中伏快過去了,那批軟紗做的夏衣得盡快趕出來才行,不然就要壓倉了,下一批就該設計秋裝和冬天的小裌襖了,短棉裙加羊皮小靴做孩子過年的新衣應該是個不錯的決定,呵呵,我好像看見白花花的銀子在地上砸出一個個水汪汪的大坑了。我記得好像威脅過什麼人說,長大要一起開店,一起賺大把的銀子,然後一起做欺男霸女的惡霸來著,可是,是誰呢?
又想起一個月前那天晚上的黑衣人,想起那雙眼睛裡的神色,心裡像是被絲線抽拉一樣,糾結著,像是有什麼要在腦袋離破碎一樣,頭疼,甩甩腦袋不再想他。
出了門往聽墨軒去尋爹爹。
路邊花圃裡的梔子花伸展著枝椏鑽出竹子籬笆,隨手扯下一朵隨手別在衣襟上,穿過花徑,通向聽墨軒的迴廊兩側懸著兩排青翠的吊蘭,看著這園子,大致就能知道主人的性情,所以我願意相信爹爹不曾負過娘。轉角看見聽墨軒的窗戶開著,爹爹伏在案上寫著什麼東西,
「爹」
爹抬起頭,雙目微紅,我不經意間瞥見桌上那幅畫,是娘年輕的時候,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樣子,水光沾染在清澈的眸子裡,波光流轉。
「衿兒,到爹爹這裡來。」
「爹,怎麼了?」伏在他膝上,看著臉上滿是滄桑的神色,想起來,爹爹其實比娘受的苦多一些,畢竟爹才是不被原諒的那一個。
「衿兒,爹爹問你,你是不是時常與恭王在一起?」
「爹爹都知道了?」
「那你,覺得他好嗎?」
我有些迷糊,只點點頭說,「很好啊,對朋友沒的說。」
「爹是想問你,如果要你嫁給他,你會同意嗎?」
「不要。」
想都沒想就拒絕了,「爹,我們才認識幾個月,怎麼會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小王爺今日下朝時向我提起此事,我只當是你的意思。」
「爹,如果女兒遇到自己想嫁的人,一定親口告訴爹爹。」
「好,只要是衿兒喜歡的,爹爹一定答應。」
「謝謝爹。」
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突然就像壓在心上的石頭挪開了一條細縫,透進一點點陽光,雖然依舊看不清楚自己,但卻可以感覺到那份溫暖。
「衿兒,陪爹爹去接大娘他們吧?」
「好。」扶著爹爹走出聽墨軒,通往大門的路只有一條,過了小渠會經過大哥子簫的碧玉閣、弟弟子墨的新雲閣還有我的攬月閣。大哥是父親的養子,十七歲的狀元郎,子墨是三娘所生,二娘生有一個女兒子華,太后指婚肅王司徒雍,去年剛及笄,明年就要出嫁了,大娘因當年害娘的事情一直不得爹爹歡心,常年獨居,膝下無子。
穿過西北的花圃有三個小月門,分別是大娘的清園,二娘的怡園和三娘的萃園。兩位姨娘除了大娘血統高貴之外,其餘兩位都是底層出身,二娘是爹爹年少時的貼身丫頭,在娘進門之前便有了子華姐姐,三娘是先皇賞賜的舞姬,因眉眼與娘親有幾分神似,備受爹爹寵愛,進門第二年就生下了子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