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了一下。看著這個已經陪著我走過了無數風雨和打打殺殺的大男生。我忽然很想哭。
十年的時間。也只有他了吧。十年的時間,能愛我的,能疼我的,能一直在我身邊陪著我的,保護我的,照顧我的,能永遠都被我欺負的,能在我不開心的時候嬉皮笑臉的逗我開心的,能給我依靠的。
只有他了吧。只有小曄了吧。因為除了他,沒有人會再這樣傻了。
於是,不知怎麼,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冷,於是下意識的更加用力的抱緊了自己的胳膊。我終究是沒敢再看小曄一眼。他的眼中的那種深深地不捨與憂傷,讓我真的很難過。就像是天塌地陷般的不捨,就像是海枯石爛般的無依無靠,那雙清澈的眸子,此刻卻顯得那麼寂寥,那麼幽邃,那麼有點空洞。
「冷麼?」似乎看出了我的異常,他於是輕輕的蹲下來抱住了我。
他那有力的臂膀緊緊的圈住我的身體,給我力量,給我生命的延續。也給了我溫暖。
「你、、、早就知道了是麼?」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輕的說。
「你不也一樣麼?早就知道我知道了。所以才會這樣的不是麼?」他的聲音好像是一道明媚的憂傷,就這麼從我的生命裡穿過,帶著匆匆的留戀與不捨。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我最終還是好奇的問了出來。
「你忘了麼,我們,是一體的。你的心跳我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何況是你的表情,你的喜怒哀樂,你的一切的一切,我都瞭解。」
「是哦。你好像比我還要瞭解我自己呢。」我停頓了一下又說,「小曄、、、、你說,我要是死了之後會上天堂呢,還是會下地獄?像我這種殺了好多好多的人,又傷害了好多好多的人的人,我應該在地獄吧。」
「不。你會活下來。」他似乎又更加的抱緊了我幾分,聲音裡透出了堅定,似乎是誰也動搖不了。
「別逗了。怎麼可能,你也知道不可能的是不是?你還記得麼,那天我去找寶妃要解藥,回來的時候遞給小雅的藥丸麼?其實當時為了保險起見我還自己吞了一顆,確保真的沒什麼毒性的時候我才給小雅的。但是我這幾天卻頻頻感覺到不對勁。而且直覺告訴我、、、、這不是凌給我的那杯毒酒的作用。」
「我知道。因為那杯酒裡根本就沒有下毒。」他似乎早就預知了一般。
「是啊,的確是沒有下毒。可是那小雅的解藥卻下了毒。我曾經去找這座院子裡最好的神醫鑒定過,他說,這是一種西域奇毒,是沒有任何解藥能解的。」我平淡的陳述著。
「可是小雅卻不會有任何事,那是因為凌的確給她下了毒。以毒攻毒,所以小雅沒有中毒。但是你卻、、、、、、」他說到這裡似乎不想再說下去了。
「說下去啊?為什麼不說了呢?因為這種西域奇毒沒有人知道它的配方是什麼,而每顆小藥丸的毒性也不一眼,毒引也是根據配毒者的隨心所欲而採集的。所以我是不可能對症下藥的。而小雅她、、、、真的很幸運,居然能瞎貓碰上了死耗子,順便把身體內的毒給解了。小曄,其實這也是我最欣慰的一點。你說,這是不是就是叫做命運呢?無法逃脫的命運、、、」
「你難道忘記了?我們,是不需要相信命運的。」
「是啊,我是不相信的呀。可是我現在根本就不知道我會活多久。所以只要祈求命運能夠讓我多活久一點,多活一秒,讓我記住很多很多的人。記住很多很多人的笑。這樣我才不會寂寞。」
「我會讓你活下去的,我絕對不會讓你死的。小初,你相信我。我是從來不會對你撒謊的,這個你是知道的。我欺騙誰我也不會欺騙你。真的,我發誓,你不會死!」他的聲音裡似乎比較著急了。
「我知道你不會騙我。可是我也很清楚,你心裡其實也早就明白我根本不會活很久。因為我們都太彼此瞭解了。正因為這樣,所以你能讀懂我,我也常常能夠猜出你心裡在想什麼。你很乖哦,小曄。但是這一次,你恐怕是真的要對我食言了。但我不怪你,因為你是小曄,是這個世界上永遠獨一無二,只會吊兒郎當,很厲害但是永遠只能屈居我之下的趙曄言。小曄,你說我還能在陪你多久呢?我總是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閉上眼睛。總是會錯過很多很多的風景。你說為什麼以前我們每天都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的時候我沒有這種對生命的深深留戀的感覺呢?那時候你好傻啊,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還記得那一次讓你違抗關狂的命令,你居然真的去做了。差點就被剁了手。嚇得我以後再也不敢讓你做這做那的了、、、、、、
當我聽說你被關狂丟到霧林的時候我都嚇呆了,你這個傻瓜,是個天底下最大的路癡。夜晚狼來了的時候你居然還對著它們在傻乎乎的微笑,還說我想不想吃狼肉。我猜我當時如果真的說『想『的話你會真的去和那一群狼去玩命的。其實那時候我還是真的很想吃呢、、、、、、」
我似乎陷入了很深很深的回憶當中,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裡小曄抱著我,在月亮船上。時間是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講了似乎很久,很久。遙遠的我都不知道那條長滿青苔的小路是不是還通向了那個幻想的棉花糖。那個我唯一見過的魔術叔叔的方巾是不是還能再變出一朵美麗的鮮花。爸爸是不是還能在對我說一句:我的乖女兒,小初。
那好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可是為什麼一直到現在,我會突然想念起來。
「小初,你有了留戀的人。是麼?」一直在旁邊靜靜聽我說話的小曄終於開口了。
「想念的人麼?」我把頭忽然深深的埋進了他的懷裡。小曄前胸的衣襟好像都被突如其來的淚水打濕了一大片,顯得是那麼的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