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蕩的水幕底下的氣浪開始向外圍傾斜。
帶著水珠飛射里許之外,遠處那些崆蠑受到射擊,潛入水中逃遁。
呼嘯的風聲掠過水澤,向四周擴散。
幸虧水明莊四周十里沒有任何阻擋,只有水波漸漸消蝕這股衝擊力。水浪沿著水明莊這個圓心,向外推去……
水明莊上空的水蓋嘩然落下,如傾盆大雨般落回水澤。
何仙姑、黃寧、趙管家驚疑萬分,無從想像這股巨大的攻擊來源。
他們從高空緩緩落下,水明莊被落下去的水浸濕。水澤中的游魚散落四處,蹦跳不已。
中央的梅花石柱卻被一團青光籠罩,這是原來從沒有過的現象!
三人站在水明莊內院的門前,竟然不敢再進去。他們隱隱感覺得出,剛才那股強大無比的攻擊,來源於這裡,水明莊中央的梅花柱!
莊主黃洋正是在梅花柱下的密室裡閉關修煉的。
難道是黃洋出手相救?
難道黃洋閉關修煉的大功告成?!
何仙姑帶二人急忙向樓屋走去,密室的地道口就在那裡。她們要趕去迎接莊主出關。
還沒等他們走進樓屋,背後卻有一個略為尖細的聲音說道:「三位不必過去了。」
黃寧不覺驚叫道:「是莊主?」
莊主的聲音似乎沒有這麼尖細,又會是誰呢?
三人又調回頭,梅花樁處那團青光漸漸收斂,在中央的石柱上凝成一團青光。
那團青光越變越厚實,竟然凝結成一個人形!
三人大氣也不敢喘息,目不轉睛地盯住梅花柱——
漸漸地,青光變成各種顏色,黃的是皮膚,白的是衣袍。黑的是頭髮,赫然就是水明莊主黃洋!
***
不溫不火,斯文有加,一派江南紳士風派的水明莊主黃洋。
他本來就皮膚細膩,因為他是本地最有名望的家族,從小養尊處優。想不細膩都不行,就像原來的郝在一樣,細皮嫩肉。
他謙遜非常,此時更顯幾分儒雅。他變得更加秀氣,這本來不應該是用來形容一個男人的詞語,尤其是一個八旬有餘的男人。
他是戈壁老姆的情人,就應該超過八旬。由於他一向保養的很好,很少到江湖上闖蕩,所以他一向顯得很年輕。
原來他看上去不過四旬,如今卻似乎不到三旬。
黃洋飄下石柱,低頭自己打量一番自己。
然後,他露出優雅的微笑,說道:「黃寧,拿你的鏡子來。」
黃寧才驚醒過來,將銀光鏡交給他。
他拈起手指,對鏡子來回照,看見自己的眉毛變得更細、臉龐更加年輕。
何仙姑顫聲說道:「莊主,你果真過關了?」
黃洋點點頭,說道:「我已經不是人身。」他轉首間,身體又發生變化,他的臉開始透明,身體也變得透明。
最後,變成一尊冰雕,立在梅花柱旁。
何仙姑急道:「莊主!莊主!」
黃寧、趙管家也急道:「莊主,你怎麼了?」
那尊透明的冰人,又漸漸變出黑色的頭髮、黃色的皮膚,還有一襲白袍。
何仙姑說道:「莊主果真是神仙之軀,可喜可賀!」
黃洋卻揮手說道:「不論如何,我現在的功力大增,而且能變化幾種形態。」
他的眉目之間似乎疲倦不已。
黃寧說道:「既然莊主已經出關,我們就放下心來。」
黃洋卻注意到黃寧肩上的包紮處,說道:「這是……」
黃寧說道:「前晚還遇到一個紅眼怪人,就在小鎮那邊。」她將王翦之事詳細說給黃洋、何仙姑二人。
***
那個紅髮人,正是郝在,千里迢迢來投奔水明莊,卻遭到何仙姑三人阻攔。他當然想不到自己去的不是時候。
何仙姑三人攻擊在前,那股強大的水幕攻勢在後。一切都讓他誤以為水明莊拒絕他們的到來。
幸虧他逃得快,否則也要被擊傷。
想到這裡,他狠狠地自語道:「難道是夏老闆早就知會他們,要毀掉我們萬獸幫!」
完顏華仁躺在床上,說道:「人家不認識我們,難免誤會。」
黑老大說道:「夏老闆也不給我們引路,讓我們碰一鼻子灰!」
***
冬天已經降臨大黑山,大黑山披上厚厚的雪。
王昌齡莫名其妙地離開大黑山,阿美多少有些失望。
她哼哼地說道:「王昌齡和王之渙,兩個人都不是東西。」
楊秀奇怪了,問道:「為什麼?兩位大哥都是好人。若不是他們二人,楊秀還不知道已經死去幾回。」
阿美離開這段時間,正是王昌齡的安慰,讓楊秀始終有寄托,沒有讓傷感的情緒毀滅了她。
阿美卻依然哼道:「兩個都不是東西,一個是色鬼,一個是對女人毫不動人。」
她想起王之渙替她療傷時,眼睛裡曾經冒出的火苗。只要她稍微主動一點,王之渙一定會成為失控的毛驢。
但如今,他們兩個人都不知道去哪裡,只剩下兩個女人,在這裡嘮叨。
楊秀笑道:「要是再見到他們,阿美豈不要饒不了他們?」
阿美說道:「那當然,我會脫光他們兩個的皮!」說道這裡,她瞟了一眼楊秀,急忙說道:「我會剝了王昌齡的皮,看他還敢不辭而別不!」
楊秀低下頭,心裡卻歎氣,她已經不再是過去的楊秀,王之渙還不會像過去一樣,總是在她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
她甚至不敢再想像王之渙會再次擁抱她。
楊秀幽幽地說道:「之渙大哥一定不會再見我了。」
滿山的白雪,偶爾聽見遠處飛鷹宮一級弟子的習練,還有山林被積雪壓折枝條的聲音。
三白煞在西征瓜州時戰死,又要選拔三人頂替。也正是這些一級弟子晉陞的好機會。他們正賣力習練,等待上面選拔。
阿美說道:「上面還有些事,過兩天我再來陪秀姐姐。」
楊秀點點頭,說道:「嗯,我已經習慣了。」
阿美飛身離開,只剩下楊秀一人坐在樹林旁的石頭上。下面是懸崖,可以眺望營州城,身後則是一級弟子的營地。
冷風吹來,她抱住雙臂,不禁有些發抖。
她的內心深處,不可能再回復到過去。她的眼睛不再單純地烏溜溜黑,而是摻雜了血絲。
她幽幽地歎氣,寒冷的空氣刺入心肺,讓她感到彷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