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心叼著瓶酸奶填填肚子。這時候鄭善宇從辦公大樓裡出來,坐上車。金司機問:「上哪兒?」善宇回答:「回家。」英心立刻緊緊跟上。過了紅綠燈,金司機加速了,英心也加速:「想去哪就去啊 ,我會跟到底的!」
坐在車上的善宇接到和真的電話:「是我,怎麼了?兩次看見了我老婆,又是在哪?那裡?看樣子是去朋友那,她問你什麼了?但是以後不要和她說話,也別做故意接近她這種危險的事了,很不好辦的。嗯,就這樣。」善宇鎖著眉頭緊張思忖和真剛才說的話。
英美小兩口一起回家了,美朗女士笑著叫他們吃飯了,英美問:「現在還沒走呢?因為我們又晚下班了。」美朗女士說:「已經延長了一小時。」來到餐廳,晚飯很豐盛,黃先生坐在家長位置,讓英美不爽,說上樓換個衣服。洙兒問媽媽:「腰怎麼樣了?」婆婆微笑說:「嗯,好的差不多了。」婆婆短卷髮,瓜子臉,今天穿嫩黃的裙子明顯和黃先生豎條紋的嫩黃襯衫是情侶裝。黃先生心情很好:「再有兩三天就會完全康復的。」
洙兒上樓將這個消息告訴英美,英美說:「但是那個叔叔實在奇怪。」洙兒說:「你改名叫奇怪吧,那眼睛怎麼看什麼都奇怪,媽媽都快好了,我也不在乎了。」英美說:「媽媽好像是裝病。」「什麼?」「真的生病的話為什麼不去醫院?」「我媽媽原來就不喜歡醫院。」英美鼻子裡「哼」了一聲:「好像是為了叫那個叔叔來家裡,才故意這樣的」。洙兒叉腰表示不滿了:「真是奇怪,那麼辛苦代替我們在媽媽身邊照顧她,我們感謝還來不及呢,幹嘛那麼敏感?」
美朗女士把湯熱了又熱,還是不見兩人下來吃飯:「怎麼還沒下來?」
英美早換好衣服,坐在床上不動。洙兒問:「真的不吃晚飯了?」英美說:「都說了等他倆吃完再吃。」「和那位一起吃飯會吃進鼻子裡嗎?」英美搖頭:「不是。」「要不然誰折磨你了?」「我看起來像是能被誰折磨的女人嗎?」洙兒已經很餓了:「你要快點吃完飯,阿姨才能早下班。」「工作時間延長了一個小時呢,還有,是白延長的嗎?反正媽媽給阿姨的工資是從我工資裡出的。」「你真的要這樣?」「嗯。」「真的?」「是啊。」洙兒坐到床邊:「那我要生氣了。」「隨你便。快下去吃飯?」
「你不吃我也不吃。你在這挨餓,我怎麼能自己去吃得飽飽的。」
英美撇嘴:「讓誰聽到還以為你對我多好呢。」
洙兒往床上一躺:「乾脆餓死算了。」
英美說:「餓一頓不會死的,而且我不是要餓著,都說了等他倆吃完再吃了。」
洙兒從床上坐起來:「不知道是不是結錯婚了。」
英美說:「錯了的話,退了也可以。」洙兒狠狠瞪她一眼,她聳聳肩,一攤手。
洙兒自己下樓了。母親問:「怎麼自己下來呢?新媳婦呢?」
「說一會再吃。」
「為什麼?」
黃先生倒很識趣:「是我的原因嗎?看來我是個負擔呢。」
洙兒趕緊擺手:「不是的。」
婆婆說:「新媳婦是認生吧?」
洙兒點頭:「對,就是這樣。」
婆婆說:「我本來希望互相多熟悉熟悉的,不管怎樣,黃先生要再多待幾天了。」黃先生立刻表示贊同。洙兒說:「對啊,還有這個方法。」
善宇的車開進家裡的公寓前,天色已經擦黑了。英心看著善宇進樓:「什麼啊,這個,跟了一天怎麼回家了?!難道是想先回家,一會再出來嗎?不會吧,總之,我今天撤退吧。」
善宇回家了,迎接他的是恩智。恩智現在是中學生,身材也很高挑,她有點驚訝:「爸爸 ,怎麼回事?這麼早。」善宇說:「說話和你媽媽一樣了。」善宇看女兒的眼光溫和又充滿柔情。「對不起,爸爸,謝謝你早點回來。」「從補習班回來?」「是,我也是剛進來,今天有一門課沒上,早回來的。」「哦,晚飯呢?」「和朋友吃了很多零食,還吃的話,會長肉的,爸爸呢?」「我現在還不餓,有點事。」說完往臥室裡走。
「爸爸,」恩智叫住他。
「嗯,怎麼了?」
「不問問媽媽啊?她現在不在家。」
善宇看看四下,點頭:「所以呢?」
「爸爸,真的對媽媽這麼不關心?是真的嗎?」
「只是習慣了,對,習慣。」他希望就此打住。
「即使這樣媽媽也很受傷的。我希望媽媽能幸福。」
「媽媽說她不幸福了?」
「爸爸幸福,也許應該感謝爸爸這種性格,但是媽媽……」
善宇打斷她:「知道了,別說了,一早回家就挑是非,很晦氣的樣子。」
「所以都是故意晚回家的嗎?」
善宇很無力地在招架:「總是有很多業務要處理。」
「媽媽很寂寞,您或許知道吧?」
「無論是誰都會寂寞的,就算幸福的那一瞬間也會感到寂寞,這就是人。你以後長大了就會切身體會到了。」
「小孩也會寂寞,寂寞不是大人的專有物。」
善宇看著女兒。
「怎麼了?」
「你現在是上初一吧?」
「我告訴你這些,被感動了嗎?」
「不是。」善宇倉皇逃進臥室。「那孩子什麼時候那麼大了?比她媽媽還厲害,真是,說我們家女人氣盛,真是太貼切了。所以男人就不重要了,不是自己願意在下,而是被女人們壓抑的。」
恩智對爸爸很不滿:到最後也沒問媽媽去哪了,真失望。
善宇聽見恩智進屋的聲音,從房間裡出來了,找遍冰箱,沒有現成可吃的東西,只倒了杯冰水,拿了塊蘋果去啃。
英蘭從正熙家出來去了趟母親家,給他們帶去不少吃的東西,賢泰很高興,母親問:「你從哪裡來?」英蘭回答:「正熙那裡。媽媽,你還記得正熙嗎?」「那個爆炸頭朋友?」正熙的髮型總是多變。英蘭說:「是啊」。「嫁人了嗎?」「還沒,她是獨身主義。」母親說:「喜歡獨身?人要一對對生活才行。」「她說身體不舒服。」
正熙在家裡回想剛才的事捧著頭不知該如何辦:「啊,頭啊,不管怎麼說也不值得說的,難受,頭疼藥怎麼這麼不管用?再吃一片不會死人吧?」門鈴響了,是阿信和美美登門看望老闆。問怎麼病了,需不需要上醫院,信兒說:「不會是腦炎吧?」男人似的美美立即給了他一拳,痛得他「嗷嗷」叫。
英蘭回家了,客廳裡一個人也沒有,恩智在自己房裡睡著了,善宇坐在床上翻看雜誌。英蘭有點吃驚問:「什麼時候回來的?」「傍晚的時候」。「晚飯呢?」「不想吃,去哪了才回來?」「恩智沒說嗎?」「沒聽說。」
「正熙說身體不舒服,去那兒了,回來的路上又去媽媽那兒了,坐了一會,就到這時間了。」
「你就那麼喜歡和那個朋友在一起?就是女人間相互喜歡的那種,是嗎?聽說你是個寂寞的女人。恩智說的。」
「沒聽她說我去哪了,卻聽恩智說這些。」
「是,看來洗腦教育做得不錯啊,說話的語氣都和你一樣。我好不容易早回家卻讓人教育了,代替你的,恩智。」
英蘭正色說:「雖然不知道恩智說你什麼了,但是不要牽扯到我身上來,要是恩智說了什麼難聽的話,那也是她眼中的你的樣子。兒女們,是不想看到父母真實的樣子,真正的樣子,本來的樣子的,也不想知道。只是他們想看到希望看到的樣子而已。」
「所以說,你是恩智想看到的媽媽,我不是她想看到的爸爸了?」
「去問恩智吧。」英蘭進衣帽間換衣服去了。
善宇越想越慪,去廚房冰箱裡喝了一杯冰水,想:這真是被母女倆共同壓制啊 。廚房裝修以白色為主,冰箱是紅色。
英蘭換好衣服出來,說:「水瓶喝完酒就放那了,剛才也是,」隨手收拾。
善宇大吼:「放了水瓶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嗎?」
英蘭說:「突然發什麼火啊?」
善宇說:「拜託你,別那麼不注意你的行為!」轉身進書房。
英蘭瞠目結舌站著,回過神來,在他要關門的當兒推門進去。她提高聲音望著比她高一個頭的善宇:「我什麼時候不注意行為了?你每天都是12點以後回家,我難得一次10點半回家,就那麼大的罪嗎?」
「我說過你不能進這個房間。」
「為什麼?我是你的妻子!對妻子還有出入禁止的地方,到底為了什麼?」
「出去!」
「不,不出去!」
「給我出去,求你了!」
「這裡是我家裡的特別空間,那就說說特別的話吧。」
「說什麼?」
「那個女人,你認識的女人是吧?」英蘭聲音顫抖了。
「哪個女人?」
「秘書室裡的女人。」
「都說了是樸主任的客人。」
「不是你的客人嗎?」
「真沒想到你會說這種荒唐的話,樸主任聽了會笑話的。」
「那個女的,對樸主任並不熟悉。」
「什麼不熟悉?」
「樸主任不能喝酒,但還說什麼一起喝酒了?」
「不能喝酒的人不能去酒吧嗎?一起去了,那女的自己喝唄。」
「你去那幹嗎?」
「哪?」
「那女的的住處。」
「那是哪?」
「正熙住的公寓。」
「我沒去過。」
「我今天去那看見那個女人了。在秘書室見過,又在那見到,沒那麼偶然的。為什麼呢?那個女人住在正熙對面的公寓,正熙說在那看見過你。」
「是錯覺。」
「不是錯覺,看見你了。」
「那朋友說的話比我說的話更可信嗎?」
「不管信不信,看見你了,一定不會錯的,就是你!」
書房很寬敞,書架上整齊地堆滿了書,室內裝潢非常漂亮。
善宇提高聲音:「我都說了沒去過!」英蘭的淚水已經在眼睛裡打轉,看得出她強忍著。善宇盯著她:「所以就聽信她的話,做那種事?」
「你倒是說說我到底做什麼了?」
「讓你大姐跟蹤我的事,別做了。」
「什麼?」英蘭氣得臉色煞白。
「沒聽清我說什麼嗎?要再說一遍嗎?」
「我沒有讓她做過那種事。」
「不是你讓的,大姐會跟蹤我?!大姐原來就有這種低級趣味嗎?」
「不知道,總之我沒有叫她做過。還有,我如果想要確認什麼會自己去確認,不會讓別人做的,所以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和我無關。」
「你是說我現在說的是廢話了?是不是真的,去找你大姐確認一下就都清楚了。」
「不,我不喜歡確認那種事。你要是不愉快就直接點。」
「有人被人跟蹤了還會愉快嗎?」
「我雖然不知道姐姐是從什麼時候,又是怎麼跟蹤你的……」
「你說不知道,說得通嗎?」
「就算姐姐不暗地裡調查你……」
「暗地調查?!」
「我覺得姐姐不會無緣無故調查你的……」
「姐姐到底在暗地裡調查我什麼?」善宇竭斯底地吼叫。
英蘭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有話要問你。」
善宇稍微冷靜了:「問什麼?」
「你事後都不會留疑點啊,乾乾淨淨的。」
「這又是什麼話?」
「我問你對我是不是坦蕩蕩的?」
善宇把衣角掀起來:「要脫嗎?」
英蘭:「現在你的回答很重要。因為,我完全相信你說的話。不管周圍的人說什麼,做什麼,我只想相信你。」
善宇點頭:「好的,謝謝了,求你相信我。」
「但是,如果辜負了這份信任的話,我們的人生就散場了。」
善宇不悅:「又威脅我?」
英蘭很認真:「所以你要真心回答我。」
「說什麼?」
「你作為我的丈夫,恩智的爸爸,做過有愧於我們的事嗎?」
「沒有。」
「以後也不會有?」
「當然了。」
「謝謝,睡吧。」她知道他今晚要在書房裡打發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