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高懸,一室靜謐;睡到子夜,月如歌卻突然驚醒,她的第六感尤其靈敏,總感覺自己被偷窺著,她的汗毛不由豎起,不禁暗暗心驚;玉府的保衛一直不錯,可見此人的功夫有多高深,竟然躲過侍衛的層層巡查。
今晚,她因為身體不適,特地一個人睡;每個月那特殊的幾天,她都是在自己的院落中獨自就寢的,這次也不例外。而且,她院子周圍的侍衛也被她給遣散了,因為這時的她,情緒焦躁、分外敏感。
「不知哪位朋友到來,有失遠迎,還望見諒。」她的聲音有絲不易察覺地顫抖。
良久,不見回音;但黑暗中的一股迫氣卻是席捲了整個房間。
「朋友深夜到訪,不正是為了向本人查詢什麼嘛?」她穩穩心神,平靜出聲。
片刻後,依然沒有回音,室內除了她的呼吸,一片死寂。
「既然朋友不願現身,那我就繼續睡了;房門在左,出去時記得關門,謝謝。」月如歌說完,真的重新躺倒下去,可是被人盯視的感覺依然縈繞週身,而那股迫力愈加的強烈。
她暗歎,卻也無可奈何;這個人應該不會傷害她,因為她沒感覺到絲毫的殺意。
不知過了過久,床板籠罩在一片柔和的螢光中;她睜眼,迷濛地看向四周,竟有一顆大大的夜明珠安裝在床頭;她的睡意立即醒了一半。
「醒了?」溫柔如水的聲音,卻讓她冷寒無比,如同掉進了冰窟窿。
一襲紫衣在柔和的螢光中卻如鬼魅般,但華服的主人越加的詭異,眼神緊緊絞著床頭的女子,似怎麼也看不夠,恨不能深深烙印在心尖上。
「是你?!」月如歌恍然若悟,卻怎麼也來不及掩蓋自己的真面容。
「如歌,我找得你好苦。」軒轅澈一把抱住眼前的女子,似害怕她再次逃離。
月如歌呆呆地笑著,忘記了掙扎:原來,無論她逃到哪裡,逃得有多遠,最終,還是會被他們找到。
「如歌,跟我回去,只要你想要什麼,我都答應。」軒轅澈的胸膛劇烈起伏著,手臂卻是摟緊了懷中的女子,不容她有絲毫的掙脫。
「澈——」月如歌艱難出聲,他的名字卻是隨口道來,「我們,回不去了。」
是呀,回不去了,她已經有了兩個夫君,再也不是青春年少;這女兒國已經有了她心中的牽掛,她真正的家就安居在此。
軒轅澈苦笑:「我不介意,我只要你,只要你就好。」
「澈,」月如歌笑得無奈,「可是我介意,他們都是我愛的人。」我再也不會任誰剝離他們在我身邊的權利!
失去雲風,她已經痛徹心扉;若是失去離明和柳如是二人,她還要不要活?!
「那我呢?」軒轅澈一把拽開她,雙手用力握住她的手腕,讓她直視他的雙眼,「你要他們,那我該怎麼辦?」
見她沉默不語,他咆哮:「你怎麼這麼殘忍?!你與他們在此逍遙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一個人正在紫竹院中生不如死?」
「對不起——」淚無助地流下,正如她的心,是她自私了。
「我不要你說對不起,我只要你跟我走!」
他話未落,雙唇卻是堵住了她的嘴唇,把他不願聽到的話盡數塞了回去;見她抵抗,重重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懲罰著;在她悶哼出聲時,靈活地舌頭迅速席捲她的口腔,不放過任何的角落,粗魯而霸道,直到發洩完心中的憤怒才轉為溫柔,變得小心翼翼,如同現在他對她的不確定。
一個輾轉而纏綿的吻,在彼此不能呼吸時才徹底結束。
兩人大力呼吸著空氣,他緊緊抵著她的額頭,環抱著她的腰身:「你說,我該怎麼辦?」聲音十分無助,脆弱不堪。
「你可以為我留下嘛?」她對他一直是內疚的,為當初墜崖後隱居而愧疚。
你能為我留下嘛?留下來做小。她咬住後面的話,因為可以想像當他聽到這話時會是多麼的憤怒!堂堂軒轅國十一王爺,很可能就是軒轅國下一任君主,怎麼可能不憤怒?!
他不語,劍眉緊皺一團,似猜出了她未曾說全的話,只是更緊地抱緊懷中嬌軀。
想想他軒轅澈,沒娶正妃前,是何等的風光!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如今卻只能做小!想想就可氣!
她抬頭看他,一直未曾仔細看清他的面容,這一看,更加心驚:這才發現他似乎憔悴了很多,眼眶凹陷,鬢邊竟然早生華發!
「你——」她心痛地撫摸著他的兩鬢,語不成句。
他呵呵一笑,似不在意地道:「沒事,四年前就有了。」
四年前?那不正是自己掉崖的那一年嘛?!她目露痛楚。
「以後再也不要讓我聽到你生死不明的消息,再來一次的話,我再也承受不住的。」他感歎著,如同八旬老人。
她笑著點頭,眼淚卻如斷了線的珠子,顆顆墜在他的心上。
「傻瓜,還是和從前一樣的笨呢,」他輕柔地吻去她的眼淚,「可曾記得大婚時的誓言?」
她重重點頭,怎麼可能忘記?紅燭高照中,他說,他會一直愛她,他不相信永遠,因為永遠太虛幻;所以,他愛她的期限是,比她的生命多一天。
天色漸漸變亮,她忍不住道:「等會就天亮了,你不回去麼?」
劍眉輕蹙,他不捨地道:「我過兩天再來看你,這幾天有一件公務在身。」
她不忍拒絕,點了點頭。
「等我——」一個溫柔的吻輕輕落在她唇上,他躍出了窗子。
她怔忡著,似乎回到了八歲那年,他也是這般,深夜來訪,在她房裡打鬧一陣後,才不捨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