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藍,湛藍如洗;雲很白,白如飛雪;萬里晴空中不留痕跡,但鳥兒已經飛過。微風徐徐,暖陽高照,清新而舒爽;此刻,與軒轅澈共乘一騎,我舒服地靠在他懷裡,愜意而安詳。
「別睡了,都快進邊境了。」軒轅澈輕撫著我的秀髮,寵溺出聲。
我不滿地嘟囔:「只是入境而已,又不是馬上到家。」
「你都睡了大半的路了,你是不是屬豬的?」軒轅澈好笑地道。
「錯了,我是加菲貓,屬貓的!」我懶洋洋地道。
「臭丫頭,十二生肖中有貓嗎?你悠忽我呀!」軒轅澈給了我一粒暴栗,我立即不滿地揉著被他弄痛的腦袋。
「切,大叔,年紀大了就要承認,這是新版十二生肖,」我得意地看了他一眼,一臉的鄙夷,「分別有蜚、象、豹、鹿、魚、蠍、騾、獐、猩、鴨、狼、貓。」
「這說法倒是新鮮。」他戲笑道。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發明的。」我自得地吹了一個口哨。
「你弄得?」他似笑非笑。
「當然是根據十二生肖的屬性來的,你看,蜚就是蟑螂,絕對比老鼠還厲害,生命力更頑強;大象比牛更耐勞;豹子比老虎更迅捷;鹿比兔子更單純可愛;魚比龍更容易存活水裡;蠍子比蛇更狠毒;騾子是馬的後代,比馬更進化;獐比羊更具有自我保護力,雖然外形很相似;猩猩比猴子還壯實;鴨比雞更好吃;狼比狗更兇猛;貓比豬更慵懶。」
我得意洋洋地道:「怎麼樣,這新版十二生肖是不是更有趣?」
他聽完,露出謔笑:「你還真能掰,不過,聽你這麼說,也不無道理,算是自圓其說吧。」
我重新倒入他的懷裡,嬉笑道:「大叔,你真的老了,落伍了哦。」
「你再說一句?」他的眼裡閃過威脅,箍在我腰間的手漸漸用力。
我乾笑道:「您不老不老,也就比我大六歲而已!」這個世界,很多像他這樣二十好幾的男子,早就當爹了,有的都快當爺爺了!他真的不老?我暗笑。
他冷哼一聲:「有多少如花美眷、豆蔻少女投懷送抱,本王還不屑呢。」
我不言,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話說,他從我八歲起就喜歡向我炫耀他的那些花呀、蝶呀的,所以,我的耳朵早就被他磨成厚厚的繭,抵抗能力無比的強悍了!
幾日後,我們終於到達了月家小院所在的那個邊鎮了。看著熙熙嚷嚷的人群,我頓覺恍若隔世;終於回來了,終於觸摸到家鄉的氣息。
「我送你回去?」軒轅澈徵詢著我的意見,目露流連。
「不了,你先回京,等一切妥當後再與你聯繫。」我平靜地道。
「好,我等你,到時會讓父皇擬一封御旨,我一定會親自過來迎娶。」軒轅澈緊緊摟著我,不忍分別。
我點頭,回望著他。
他白皙修長的手指把我臉上凌亂的髮絲勾至耳後,然後輕磨著我的朱唇,細細勾勒著我的唇線;最後用嘴封住,良久鬆開,道:「一切小心。」
話未落,他已經飛身落地,用手一拍馬背,道:「走吧。」
馬兒立即奔了出去,我在馬上回頭,只見他的紫色身影在風中巋然不動,越變越小,直至消失。
說不出再見,卻也不知道能何時能再相見!
想到即將面臨的境況,我的神色不禁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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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我們去雲記錢莊看看你那個茶莊今年的收入到底如何?」如夢拽著我的胳膊,用力搖晃道。
我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她不就是想去看看我這一年有多少銀兩進賬嘛!
與軒轅澈分別已經整整一個月了,除了我剛回來的那會,爹娘們對我萬般寵愛,現在又恢復如常了。聽如夢說,離明在我出遊後,也回了他的離家莊。
現在馬上就到年底了,爹娘們都忙著置辦年貨,也就我和如夢比較清閒些。
「走嘛——」如夢繼續折磨著我可憐的胳膊,甚至不惜用嬌媚而嗲嗲的聲音來誘惑我,害得我忍不住全身發毛。
「好了,走吧,真是服了你了。」我無奈地道。
貌似,這丫的,跟蘭香子待一起久了,竟然學會了撒嬌,磨人的功夫更是一流。
如夢迅速去月子軒老爹那備案,報告之後,我們就出發了。
穿過擁擠的人群,走過熱鬧的大街,七拐八拐,我們終於來到了目的地——雲記錢莊。
臨近過年,雲記錢莊的廳堂愈加熱鬧,裝飾得除了金碧輝煌外,也更加喜慶。孔方兄被紅絲線細細綁好,拿紅絲綢固定在廳堂的各個角落。
「如歌姑娘?」店員看見我們,不確定地喚道。
我點了點頭,笑道:「難得一年了,你竟然還記得我!」
店員立即喜笑顏開:「如歌姑娘還是一如從前,只是愈發清秀了;這位是你姐如夢姑娘吧?我曾聽過她的芳名。」他看向我身旁的如夢。
我點頭,如夢掃了店員一眼,點頭示意。
「如夢姑娘在此稍等,我帶如歌姑娘先進去。」店員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如夢乾脆坐下歇息了,我隨著店員進入裡間。
裡間,店員進去與江掌櫃打了招呼後,退了出去。
「如歌姑娘,咱們又見面了。」江掌櫃笑道。
我微笑:「江掌櫃,別來無恙呀。」
難怪他這的生意這麼好,與他們店員和藹的笑容、平易近人的態度有密切關係。
他看著我,正要跟我繼續交談時,有小廝匆匆過來,在他耳旁耳語了一番,他立即喜氣洋洋,急忙起身,道:「如歌姑娘,實在抱歉,老夫有事要先出去一會,麻煩耐心等候;若著急的話,就到其他櫃檯辦理吧。」
我笑道:「不急,您先忙——」
他的臉上露出歉意,看我時,眼裡流露出讚賞;隨後,與小廝一起匆匆出去了。
我呆坐了一會,見還沒人來,索性起身,出了裡間,各處遊覽著,竟來到了雲記錢莊的後院;遠遠就看到了江掌櫃的身影,正待離開時,卻看到了一抹白色身影,我的思維瞬間停頓好幾秒,陷入了呆愣。
那抹白色身影,對於一年前的我,異常熟悉,熟悉得閉著眼睛也知道那人的五官分別在哪裡,腰身的具體粗細。
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注視,緩緩轉身,在那剎那間,感覺天地間都是空白的,只餘我和他的遙遙相望。
他瘦了,這是我的第一感覺;雖然身上儒雅之氣不減,雖然那兩汪幽潭依然深邃,但他的確瘦削了。我淺淺一笑,他也輕笑著。我們就這樣,靜靜站在那裡,靜靜注視著彼此,不曾留意其他。
時間過去了幾分鐘,甚至幾十分鐘,可我覺得像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我想過再次相遇的種種,沒想到竟然是這樣,就這樣,靜靜的,默默的,注視著對方。我以為,我會恨得咬牙切齒,我以為我會奮身逃離,我沒有,我只是平靜的,平靜地看著他,嘴角微笑,無聲地道一聲:「雲風,你現在好嗎?」
「少爺,如歌姑娘——」江掌櫃的呼喚把我們帶入現實。
我點頭,轉身,前行。在那轉身的瞬間,我忽然覺得,忘記,真的可以忘記,忘記過往,忘記愛,忘了心痛,也忘記了怨恨。
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沖淡一切。我們不怕忘記,我們卻害怕時間。任何東西,敵不過歲月;榮辱也好,愛恨也罷,在歲月的長河中,最終,銷聲匿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