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趕往麒麟宮。一路歸心似箭,到宮門口時,我卻猶豫了。
「靈兒姑娘,怎麼不進去?」秋伯看著我躊躇的樣子,關心地問道。
我揚起一個笑容,道:「秋伯,謝謝你一路護送,辛苦了;不如在麒麟宮待些天,等雪完全化了,再回去吧。」
「姑娘太客氣了,我還得早點回去回復月主子呢。」他慈愛地笑著,大大的鼻子在風中凍成了紅色,極為討喜;古銅色的臉上蕩漾著陽光,給人安心、溫暖的感覺。
「可是,這麼趕嗎?」我皺眉,貌似月子軒老爹沒有吩咐呀,也許是私下跟秋伯說的。
「姑娘,把你安全送到這裡,我也可以好好回去交差了,保重了。」秋伯仍是一臉慈祥。
「那,秋伯,你也保重,回去代我問候爹娘,要他們別擔心。」我的眼裡有股澀意,秋伯一路悉心照顧,此刻卻要分別。
「好。」他微笑轉身,越走越遠。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我才依依不捨地移回視線。怎麼有水落在臉上了?一定是風吹進了眼睛。
我黯然轉身,正要邁步,卻跌進一個懷抱,清新的氣息立即迎面撲來。我抬眼,映入眼簾的是那張冷清的臉,他眼裡卻燃燒著火。
「你?你怎麼來了?」我有點心虛,貌似這麼久了,我還從來沒有想念過他,更沒有習慣他的懷抱。
離明師兄不言,眼裡的火一閃而過,復又恢復冰涼。
我站直身,脫離他的懷抱,終於看清了他:翠色衣衫、暗紋流動,在雪地裡清新耀眼,卻給人涼颼颼的感覺;白皙冷清的面孔,神色平靜無波;略顯瘦削的身材,卻是寬肩、窄腰、修長美腿;墨發一絲不苟地盤於一側。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中,卻讓人感覺不到溫暖。
「冰蛇,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我好奇地問道。他冷哼一聲:「樂不思蜀。」我乾笑兩聲:「這不是回來了嘛?」他未語,鼻子哼了一聲,直接拉了我的手,往回拽。剛站穩的我,立即被他拽得倒向一側,在快與地面親密接觸時,他一個海底撈月,把我再次撈進了他的懷裡。
「喂,冰蛇,要走路的話,好歹也給我吱一聲,我抗議,抗議你的冷暴力!」我不滿地道,這條臭蛇,害得我差點就摔到雪地上了。
他對我的抗議當成了空氣,卻是緊緊把我摟在他懷裡,飛身而起。寒氣逼人的風立即從面上刮過,害得我趕緊把自己的臉縮進他的懷裡,在靠上他胸膛的那一瞬間,隱約覺得他心跳如鼓。
「喂,冰蛇,好好的路不走,用輕功幹嘛,大冷天的,可是特來給我炫耀你的輕功來著?」我嘟囔著,牙齒懲罰似地咬了他胸膛一口。他渾身一顫,道:「不想摔下去缺胳膊斷腿的,就給我老實點。」
「哦,」我鬱悶地止住了話語,乖乖的靠在他胸前。
不一會兒,他就把我帶到了我的房間。
「好了,你可以走了。」我穩穩落地後,就下起了逐客令。
「不僅樂不思蜀,而且,過河拆橋。」他冷言出聲。
我白了他一眼,道:「我要換衣服,你也跟著?」我看著身上的棉襖,已經被雪花浸透了一大半。
他聽完,白皙冷清的臉上終於出現鬆動,逸出絲絲縷縷的紅暈,延伸至耳垂。
看著他的神情,我反而起了逗他的心思:「冰蛇,要不一起?」我笑得曖昧,他更加臉紅,如煮熟的蝦米。
他冷哼出聲:「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女子!哪有女孩子的端莊樣!」說完,就飄身出去了。
我無語地瞪著天花板,這條冰蛇,真是的,算了,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沒法溝通。我立即轉入裡間換衣服了……
我換好衣服,打開房門,就看見離明師兄仍站在雪地裡,朵朵雪花飄落在他的頭上、肩上,漸漸沁入衣裳。覺得此刻的他就如雪地裡的綠色精靈,空寂、幽冷,還有些形只影單、點點落寞。
我垂下眼簾,遮去眼中的紛亂,等心緒穩定後,大聲道:「冰蛇,你還真是屬蛇的,一點都不怕冷!」
他聽到我的聲音,緩緩轉身,看見我時,愣了一下後,就恢復如常。
「怎麼樣,漂亮吧?」我喜滋滋地走到雪地上,轉了一圈,雪色衣裙隨之飛舞。這可是我特地要裁縫弄得冬裙,不但保暖,而且樣式很潮。
他冷冷看了一眼後,就往前走,我隱約看見他的嘴角微微揚起。
算了,像他這樣,半天也放不出一個屁的人,估計也不會懂得欣賞,我安慰著自己。
隨他一起見過師父、姚珊他們。大家聚在一起,敘著家長裡短。直到一起吃過晚飯,我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一躺在床上,我就不願再動,渾身像散了架似的。
回來後,日子還算平靜,無風無浪。
這天,我與往常一樣去散步,在交叉口時,卻遇到了一個少年。剛看到他時,我嚇了一跳,才分別幾個月,他越加俊秀了。
寒紫蕭站在黃昏中,一襲天青色的袍子,隨意地披著,自然舒適;白皙的皮膚,細膩的掐得出水來;修長魅惑的鶴眼,一眨一閉都是風情;英氣的劍眉,突顯男兒的氣勢;青絲如墨,於腦後挽起大部分,餘下的柔順地披著,風乍起,揚起絲絲縷縷,隨風飛揚,更添飄逸。好個翩翩美少年!
「如歌師姐?」紫蕭師弟的聲音清澈、動聽,像是有磁性一般,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我有點窘,立即鄙視自己,怎麼還是容易被美男迷惑,哎,看來,定力實在不足!
「紫蕭師弟,你怎麼也來這裡了,散步?」我的視線竟然不敢與他直視,只是看向他的胸前道。
「不,等你。」他輕笑出聲。
「等我?」我錯愕。難道出了什麼事?貌似我和他沒什麼瓜葛呀。
「嗯,」他走到我身邊,眼睛緊緊盯視著我。我心驚,此刻的他,渾身散發著少年獨有的魅力,幽深的眼,更是泛著滾滾波濤。
我別過臉,轉移視線,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沒事,」他微微一笑,「如歌師姐,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呃?」我反應過來,「你說什麼?怎麼可能!」
「既然沒做對不起我的事情,為何不敢直視我的眼?」他戲笑道。
「那個,那個,」我在那糾結著,總不可能說是他長得太帥,我不敢直視吧。
「那個什麼?」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卻是一直刨根挖底。
我閉上眼,長吁一口氣後睜開,告訴自己,把他當做七七他們就好了。「你說吧,到底怎麼了?」我迎視他的目光,心中暗暗給自己加油。
他鶴眼一轉,閃著狡黠:「如歌師姐,陪我回一趟天脈宮吧。」
「啊?」我驚呼出聲,「幹嘛要我陪呀?」我可不想到處亂跑,軒轅澈那傢伙估計已經到處撒網,就等我自投羅網呢。
他白皙的臉上出現一道紅暈,似乎掙扎了片刻後,道:「我前段時間偷了我父親的一本書,現在必須歸還,」他看了我一眼,繼續道,「我父親挺喜歡你的,所以,我想你陪著回去,會好一點。」他說完,臉上更是酡紅。
「哈哈——」我大笑出聲,「你是怕你父親因為你偷書而懲罰你?」我越想越想笑,特別是看到他十分扭捏的神色。
「如歌師姐,」他的聲音弱了下去,「只有你去了,我父親才不會懲罰我。」
「哦?」我驚訝,「這又是哪門子道理,又不是我偷了你父親的書,然後回去自首!」雖然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但貌似這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呀。
「我父親前些天知道你回來了,就指明一定要你陪我回去,否則就不會善罷甘休。」
「紫蕭師弟,這事與我沒關係,我去也不頂用呀。」我委婉拒絕。
「如歌師姐,你就幫幫忙吧,等這事過了,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他的聲音夾著一絲祈求,讓我不忍心拒絕。
「可我剛回來不久——」我的口氣有些鬆動。
「放心,我會和杜康師傅好好說的。」他立即接口道,「而且,你完全可以把它當做一次旅行呀。」
「我回去考慮一下。」我得回去和師父打聲招呼,問問他的意見。
「好,你好好考慮,後天給我答覆吧,我父親等得急了。」他又露出了微笑。可為什麼他這麼一說,我就覺得有絲異樣的感覺呢,或許是我多想了。
兩人又敘舊了一會,才各自回房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