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濤冷靜得讓人發慌,凌厲的攻勢從頭到尾沒有絲毫的減弱。他保持著一貫優雅的姿態,手中長劍如蛟龍飛舞。劍光過處,血光四濺,寒光逼人,斬殺一片孤魂野鬼。
最令人驚恐的,是他那種心無旁物的投入,就彷彿在面對一件自己熱衷的事情,面對一群他欲除之而後快的人,……
這是一種駭人的氣勢!
讓人心畏!
夜傾城姿態輕盈,身姿優美,明明是血腥的廝殺,他的動作流暢不可思議地流露出一種美感,彷彿舞者的優美旋轉跳躍輕擺回挑,讓人賞心悅目。
他是一個柔美的男人!
正是那種讓人不可忽視的陰柔之美,談笑風生間的血腥屠殺,如同地獄修羅的恐怖笑容,在敵人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血腥記憶。
空洞無物的瞳孔,猙獰的面孔,僵硬麻木的腳步,彷彿剛從墳墓中爬出來的殭屍,麻木地毫無知覺地向他們靠近,拚殺。
殭屍!
又或者說——活死人!
這就是仇千立的秘密武器,令人聞風喪膽的——死神之軍!
城牆上的慕榮爾雅情不自禁從身後握住蕭夢離的肩膀,墨綠色的眼睛彷彿墜入無聲黑夜的星辰。
他清晰地感覺到手下嬌軀的陣陣顫抖。
感覺到來自身後的力量,蕭夢離回視慕榮爾雅,手輕輕搭上他的手背,一股暖流緩緩流遍他們全身。
互望,彼此間傳達著無言的心聲。
嗅到活人的氣息,殭屍群發出一陣騷動,腳下動作加快,張牙舞爪向他們撲來。
「兄弟,你說殭屍怕什麼?」即使情形萬分危急,雨落揚仍然好心情地搭著秦蔚晴的肩膀,調侃。
「桃木劍、大蒜、鬼符、狗血,……」秦蔚晴數了一大堆在書本上看到的東西,不由自主地笑了,「如果真的能行的話,我倒不介意試試……」
「只可惜呀,他們連刀劍都不怕,又怎麼會怕桃木劍、大蒜、鬼符和狗血呢?」雨落揚故作遺憾地歎口氣。猛然出手,酒葫蘆砸破一個殭屍的腦袋,殭屍恍了恍身子僵了僵,便頂著被砸得西八爛的頭顱,重新張牙舞爪向他們撲來。
「怎麼辦?要轍嗎?」純粹白癡問問。
白了雨落揚一眼,秦蔚晴沒有好口氣,「這樣的情況,咱們能轍嗎?」
的確,情況不容樂觀,他們根本無路可走,更加無路可轍。因為他們是殭屍捕捉到的獵物,想脫身,已經不可能了。
越來越多的殭屍從四面八方圍上來,血腥大口,又尖又長的指甲,接連不斷向他們襲來。
而他們,只能夠盡可能縮小防禦範圍,抵禦外敵,肆機尋找突圍的最佳時機。
忽覺一陣陰風襲來,雨落揚下意識低頭,一隻尖爪從他頭皮掠過,嚇得他弓身半跪下,險險躲過。
「落揚!」秦蔚晴一腳踹開那只殭屍,伸手拉起雨落揚,關心地問:「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因為根據羽君所言,這些殭屍體都是淬了毒的,觸之即亡!他們必須慎防接觸,更不能讓殭屍劃傷自己。
「沒事兒!」
雨落揚拍拍灰塵直起身子,語氣輕鬆道。
突然一隻殭屍向秦蔚晴撲來,秦蔚晴連忙推開雨落揚,後退半步,險險閃過殭屍的襲擊,抬腳猛踹殭屍的肚子。雨落揚被秦蔚晴推倒,見有兩隻殭屍向他撲來,他大驚,在地上連打幾個滾避開殭屍的襲擊。
城牆之上的蕭夢離看得心驚肉跳,幾欲失聲尖叫,都被她死死地摀住嘴唇,壓抑在喉嚨裡。
儘管所有人拼盡全力,但終究勢單力薄,殭屍又太過恐怖可怕,無法可滅。眼看殭屍越聚越多,他們精疲力竭,死亡的恐懼瀰漫在眾人心田。
城牆之上的蕭夢離緊緊攢住慕榮爾雅的衣角,胸口翻絞著劇烈的疼痛,嘴唇緊緊地抿著。
不……
這樣的結果……
我不要……
我不要——
月光朦朧陷入沉寂的黑暗之中,朦朧的月光朦朧了他們恐懼的心靈。激烈的生死搏殺溶入清清冷冷的月光之中,朦朧得就彷彿不是真實的。
風,靜靜地吹過,衣袂在寒風的吹拂中列列起舞。
忽然天空飄下無數花瓣,雪白的、粉白的,紛紛揚揚,如霜似雨,帶著梅花特有的清香,為大地鍍上一層特有的顏色。
梅花過處,不少殭屍翹首以望,恍忽露出癡傻的表情,呆呆凝望著夜空,狀若癡兒。
眾人驚訝,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一副茫然的表情。而天機國陣營中的仇千立驟然臉色大變,形似枯槁,雙目迸發出濃烈的殺機。
「難道是……」
蕭夢離聽見身後慕榮爾雅不可置信的喃喃低語,詫異回望。
「爾雅,你知道?」
遠遠城樓之下的戰場之上,正在奮力廝殺殭屍大軍的裴沐瞳突然瞪大眼睛,注視著漫天紛飛的花瓣,臉色驟然蒼白,
「羽兒!」
目光四處搜尋,透過濃濃漆黑的夜色的掩映,他們看清了距離他們不遠處一個雪白的窈窕身影。
「叮鈴鈴——」
鈴鐺輕盈聲順著風兒遠遠地飄散,散落在戰場的每一個角落。
熟悉的白裙,沒有用白紗遮面,露出佼好青春的亮麗容顏。手腕上繫著一條暖暖的紅紗,紅紗上墜著一個小巧玲瓏的紫玉鈴鐺。暖暖的顏色溶入一身雪白,更襯托出她飄然出塵的清緲身影,似乎離得很近,卻又遙不可及。
她的手中捧著一把琴,一把古色古香毫不起眼一看就知已經年代久遠的古琴。
眼尖的裴沐瞳一眼認出,那把琴就是傳說中的——離殤琴!
曾經她留給他的遺物,後來由他轉贈給蕭夢離,如今又重新回到她手中。因果輪迴,有始有終。看來他當初的判斷沒有錯,慕榮爾雅確實在得到琴後將離殤琴還給了羽兒。
裴沐瞳忽然擔心:雖然離殤琴是對付死神之軍的唯一利刃,但是離殤琴靠仙力驅動,仙力不足,就會遭到琴的反噬。他倒不是懷疑羽兒的能力,只是羽兒現在的身體狀況……他擔心……
她真的能夠彈離殤琴嗎?
他固然想贏!
但是,她的性命更加重要!
人命,永遠凌駕與勝負之上!
這是他做人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