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談論間,客棧的門「霍」地打開,一個形如枯枝的老人幽靈似地出現在客棧門口,雙眸發光幽幽地注視著他們。
嚇——
有鬼——
被老人嚇了一大跳,眾人下意識後退半點,呆怔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茶點已經備好,諸位客人,請——」
沒有多餘的話語,尚未待眾人反應過來,老人便轉身往黑漆漆的客棧裡走去。
眾人面面相視,皆感到這個老人的古怪之處,這間客棧看起來很不尋常。眾人正猶豫著是否應該進入,只聽玄胤楓一陣劇烈的咳嗽,蕭夢離感覺到玄胤楓僵凍的身子在劇烈顫抖。
「胤楓!」
蕭夢離連忙將玄胤楓更緊地抱入懷中,希望用自己的體溫溫暖玄胤楓凍得發僵的身軀。
「夢……我沒事……咳咳咳咳咳咳——」
秦蔚晴伸手探了探蕭夢離的額頭,低呼,「好燙!胤楓在發燒!」
「這場大雨,渾身都濕透了,很容易著涼。而且玄胤楓受了很大的驚嚇,身心懼疲,這樣的情形,很容易生病。」裴沐瞳眉頭擰成疙瘩。
「呸呸呸!好的不靈醜的靈!沐瞳真是烏鴉嘴!」蕭夢離白了裴沐瞳一眼,責怪他哪壺不開提哪壺!她不悅道:「快點吐口水重新說過!」
裴沐瞳一臉黑線。他不過是說出事實而矣,講實話怎麼還這麼不受人待見!他真是鬱悶了!
「看來我們別無選擇!進去吧!」
前有豺狼,後有猛虎,他們別無選擇,只能前行!
裴月濤舉步率先邁進客棧大門。
……
跟著老人走進大堂,待所有人都落座後,老人端著一盤盤食物走進來,擺上桌面。
眾人看了眼食物,險些暈倒。這哪裡是人吃的東西嘛,儘是些蛇蟲鼠蟻,血淋淋的,根本沒有煮熟。有的甚至還扭動著難看的身軀向前蠕動,在盤子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噁心——
此情此景,蕭夢離只覺胃內翻江倒海。
她想吐。
「老頭子,你究竟是什麼人!」
裴沐瞳的眼睛危險地瞇起。
老人彷彿耳聾,自顧自地上菜。
還是裴月濤有禮貌,他態度良好地問:「老人家,這就是你給我們準備的晚餐?」
老人答非所問:「嘗嘗吧!」
「別,我看我還是餓肚子好。」雖然肚子早已餓得咕咕直叫,可是這種食物……秦蔚晴猛嚥下一口口水,他還是選擇有情飲水飽!
他猛然站起來,想離開。
老人伸手攔住秦蔚晴的去路,啞聲重複,「請用餐!」
秦蔚晴像條泥鰍,閃過老人想從老人身邊溜走,卻不料老人亦是身手敏捷,比他有了更快的動作,伸手攔住秦蔚晴的去路,像個木偶似地重複,
「請用餐!」
秦蔚晴暗驚,身手如此敏捷,這個老人絕非尋常之輩。
「咳咳咳咳!」玄胤楓一陣劇烈地嗆咳,從喉嚨裡咳出一癱血水後,他軟綿綿昏倒在蕭夢離懷中。
蕭夢離大驚失色,連忙拍著秦蔚晴的臉蛋心焦呼喚,「胤楓!胤楓!」
然而,無論他如何呼喚,玄胤楓都沒有醒來。
裴沐瞳「嗖」地站起,神色肅冷,「老人家,請問有沒有藥?」雖然他用了敬詞,語氣卻相當嚴厲。
老人就像一個活死人,一個受控的機器人,仍自顧自地重複:「請用餐!」
裴沐瞳正欲發作,怎料裴月濤搶先他一步行動,抽出長軟劍一陣狂掃,將桌面上的食物悉數劈成粉末,點點滴滴粉屑飄散於空氣中,形成一團團濛濛籠籠的血霧。
老人就像完成了一件使命,轉身往客棧二樓走去。
眾人驚疑,押根兒就不知道現在這唱的是哪一出!但是事到如今,也唯有見步行步了,他們遂跟著老人往二樓走去。
……
老人領他們上了二樓,推開其中一間房間,「請進——」
他們將信將疑,踏入房間。普普通通的睡房,與普通人家的並無二致。房間中有四張雙人大床,還有一個連通的房間,應該就是洗漱間了吧。
蕭夢離把玄胤楓放在床上,玄胤楓渾身都濕透了,凍得瑟瑟發抖。蕭夢離正想找件乾淨衣服給玄胤楓換上,老人如幽靈般重新走進房間,手上拿著幾套乾淨衣服和大毛巾。
老人將衣服和毛巾交給秦蔚晴後,退了出去,順手鎖上房門。
「喂——」
秦蔚晴正想叫老人不要鎖門,老人的腳步聲已經遠去了。秦蔚晴推了推門鎖,露出無奈的表情,「看來我們被反鎖了。」
「現在唯有見步行步。」裴月濤挑出一套女裝和男裝遞給蕭夢離,然後將剩下的衣服分給其餘幾人,「先換上。全身都濕透了,很容易著涼。」
蕭夢離抱起玄胤楓走進浴室,關上浴室的門。她幫玄胤楓脫下濕透了的衣服,用熱水替他暖了身子,再把他的身子擦乾,換上乾淨的衣服。然後,她重新抱著他走出浴室,將他安置在床上,用棉被把他裹嚴實。
這時,裴沐瞳等人已經換好衣服,只剩下羽君沒有換。看見蕭夢離出來了,裴沐瞳正想叫羽君進去換衣服,卻在看見蕭夢離的濕衣服還沒有換下後頓住。
「夢離,你還沒有換衣服?」
「呃?嗯……」
蕭夢離扯了扯渾身濕漉漉的衣服,粘兮兮地沾在身上很不舒服。
「夢,你渾身冰涼,要不要洗個熱水澡?」秦蔚晴關心地問。
蔚晴說的沒錯,天寒地凍的,她身子僵冷得厲害。
「放心去吧,我們會照顧玄胤楓的。」
將強迫中獎的蕭夢離推進浴室,反手關上浴室的門。蕭夢離抓抓濕漉漉的頭髮,唇角彎彎勾起一抹幸福的弧度。她放了一大缸熱水,退去身上的衣服,滑進浴缸裡。她舒服地沐浴在熱水中,整個人也變得庸懶起來。
浴室外,裴月濤靜立於窗邊,眺望窗外迷濛雨霧,神色清冷。
裴沐瞳關心地詢問羽君冷不冷,大掌握上羽君冰涼的小手,神色憂慮。羽君淡笑搖頭,說這點小事算不得什麼。她懶洋洋地躺在床上,長長伸個懶腰,打個呵欠
秦蔚晴端了一盆熱水出來,坐在玄胤楓床邊,洗乾淨一塊熱巾放在玄胤楓額頭,為他降溫。他時刻關注著,手沒有停止過更換玄胤楓額頭的熱布。
「沐瞳,你對這間客棧怎麼看?」
裴月濤問,眼睛並未自窗外雨霧籠罩的森林離開。
「相當古怪!」
疑點太多,裴沐瞳暫時無法判斷。
「這是南宮幻雪留給我們的考驗嗎?」
「答案是肯定的!」
「那麼……」
這時,蕭夢離從浴室出來,她用毛巾擦拭著滿頭水珠,對躺在床上的羽君說:「羽兒,你要洗個澡嗎?熱乎乎的水好舒服耶……」
「是呀,羽兒……」裴沐瞳也關心地說,「至少,應該換掉你身上的濕衣服……小心著涼……」
「無礙!」羽君清緲地回應了一聲,對裴沐瞳說,「沐瞳,你還是看看小夢離的傷口吧。傷口濕了水,恐怕會感染化膿……」
一句話提醒了裴沐瞳,裴沐瞳連忙將蕭夢離拉到床上坐下,細心地為她檢查傷口的感染情況,然後風憐情備下的藥粉為蕭夢離包紮傷口消炎。
「要是有碗薑湯就好了。」蕭夢離摸摸鼻子。她覺得鼻子癢癢的,不太舒服。
「要不,你去問問樓下的老人家肯不肯施捨給你煮一碗薑湯?」羽君戲謔地說。
蕭夢離努努嘴,決定放棄這個無用的話題。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也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
「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吧!」羽君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說。
「你們睡吧,我守夜!」裴月濤說。在這種危機四伏的地方,必須有人守夜確保安全。
「裴月濤,你睡吧。我守夜就行。」秦蔚晴要照顧玄胤楓,守夜之責理應由他承擔。
「秦蔚晴,你也累了一天。在身體極度疲憊的情況下,更容易染病。你需要睡眠恢復體力以應對明天的新一輪危機。」裴沐瞳說。
「那麼,秦蔚晴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在這一點上,裴月濤不打算讓步。所有人都必須休息,這是他和裴沐瞳達成的共識。
秦蔚晴沉吟,低頭注視著被高熱折磨神色憔悴的玄胤楓。無人守著玄胤楓,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安心。
一旁的蕭夢離貼心地說:「蔚晴,你守上半夜,下半夜就由我守著胤楓好了。」
秦蔚晴反對,他關心地說:「夢離,這怎麼行!你受了傷,更加需要休息!」
「一點小傷,不礙事的!」蕭夢離故作輕鬆地說,「再說了,胤楓沒有人守著我也不放心!你跟我一人守半夜好了!」
「行了!你們別爭了!」一旁的裴沐瞳插嘴道,「負責守夜的人也順便照看玄胤楓,這樣總行了吧!月濤,我們一人守兩個時辰!」
咦?不是上下半夜嗎,怎麼變成兩個時辰了?
蕭夢離納悶。
裴月濤對此沒有異義,「那就這樣說定了!秦蔚晴先守上半夜,兩個時辰後我接班,大家都睡吧!」
「嗯!」
……
夜深了,所有人都沉浸在夢鄉之中。
門外響起唏唏嗉嗉聲,緊接著,一把閃著幽暗藍光的劍透過門縫伸進來。
裴沐瞳敏銳的聽覺馬上捕捉到這條信息,雖然這個時辰並非他守夜,但是因為身處危險之地,他睡得不沉,因此能夠輕易地聽到外界動靜。他翻身坐起來,看了看一直坐在門口守夜的裴月濤,發現他此刻手正貼在腰際,握住長軟劍,聚精會神地聽著外面的動靜,準備隨時刺向第一個衝進來的人。
劍光一閃而失,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被什麼驚醒,秦蔚晴猛然坐起來,警覺地看向裴月濤。
裴月濤發現秦蔚晴的動靜,回頭看著他,壓低聲音問:「你怎麼了?」
「剛才我好像看見一個人影閃過。」秦蔚晴四周望了望,然而除了一片黑暗之外,他什麼也看不到。
突然傳來蕭夢離的一聲驚叫,四周燭光驟亮。透過昏黃的燭光,他們依稀看見老人正手握長劍,蹲在蕭夢離的床上。
裴月濤抽出長軟劍,刺向老人,裴沐瞳和秦蔚晴也緊跟著撲過來。
老人雖被發現了,卻毫無懼色。他輕輕一跳,飛離床鋪,長劍出鞘,金光四溢,如光如幻。
「你是什麼人?究竟有何目的?」裴沐瞳厲聲喝問。
「哼!受死吧!」老人刺向裴沐瞳,裴沐瞳往後退半步,裴月濤舉劍擋來,與老人糾纏在一起。
他們這麼大的動靜自然驚醒了羽君,羽君看了看睡在他旁邊床鋪上的玄胤楓。玄胤楓的臉色似乎比剛才好了許多,只是他仍在暈睡中,尚未醒來。
「你是南宮幻雪派來的殺手!你就是南宮幻雪給我們的一道殺機!」這句話蕭夢離不是用問話,而是肯定。
聞言,老人不由發出一陣狂笑,「受死吧!」
裴月濤睨向窗外,暴雨已歇,他當即做出判斷,「蕭夫人,房間的門此刻已經打開,快帶玄胤楓離開客棧!我們不知道南宮幻雪派來了多少殺手,這裡危險,留不得!快走!」
蕭夢離一怔,認同裴月濤說的在理,她抱起玄胤楓,護住他幼小的身子,飛也似地奪門而出。
「想逃!沒那麼容易!」老人想上前攔截,卻被裴月濤糾纏住,脫不了身。
「羽兒!快走!」裴沐瞳抓住羽君的手,緊跟蕭夢離之後往樓下跑走。
秦蔚晴想跟著蕭夢離等人離開,又怕裴月濤一人無法應對,他看向正與老人纏鬥不休的裴月濤,問:「你一個人能行嗎?」
「少廢話!快走!」雖然老人武藝高強,但是對裴月濤根本不足以夠成危脅,他一個人就可以對付,根本無需他人幫助。
「裴月濤,完事後馬上追上來!」
「好!」裴月濤身姿輕盈閃開老人的長劍,舉劍刺向老人胸口。這個老人雖然武藝高強,但是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並非出於盲目的自信,而是出於對自己能力的瞭解!
他裴月濤是何許人也!想殺他?哼!這個老頭子還嫩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