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
伴隨著那輕盈如風的好聽嗓音,竹屋的門「吱悠」一聲,自動打開了。
推開天香居的竹門,明亮竹木清香縈繞的小屋內,蕭夢離看見一個青衣素雅神態謙和相貌清俊的年輕男子靜靜坐於竹椅之中,手捧泛黃書卷,側目朝她看來。
「貴客光臨,不知所為何事?」
蕭夢離不語,她從懷中掏出墨玉色的腰牌,扔到年輕男子面前的竹桌上。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拈起腰牌,晶瑩似墨的綠色玉石剔透玲瓏,光滑的石面上刻著一個清晰無比的大字「暗」。
手指輕輕撫上「暗」字,年輕男子如玉的面容轉向蕭夢離,目光溫和地問:「貴客光臨,不知有何指示?」
「不敢!」從年輕男子手中收回腰牌,藏回腰帶裡,蕭夢離說:「我叫蕭夢離,你稱呼我一聲『蕭夫人』即可!」
男子溫和地說:「在下煙輕塵。」
煙輕塵?如煙似塵,清高飄渺?還真是人如其名呢!
蕭夢離內心暗道,表面上卻說:「煙輕塵,慕榮俊將這塊腰牌交給我時,曾說,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我都可以隨意調動暗門的力量,對不對?」
暗門?!
雲飛遙和裴沐瞳互視,頓時明白了。
感情這暗香樓竟然是暗門設立在鳳翔國的秘密基地!
真是不可貌相啊……
煙輕塵點頭,回答:「不錯!這塊腰牌的確是暗門主人的信物。見腰牌,如見主人!況且慕榮公子曾經交待,要我們竭盡所能保護蕭夫人在鳳翔國的平安。」
蕭夢離拱手相謝,「上次遇襲多虧了煙公子及時趕到,夢離在這裡謝過!」
「蕭夫人客氣了!沒有及時出手,害蕭夫人受傷,輕塵心中有愧。」煙輕塵看似溫文有禮,實則神態疏離,像極了初見時的慕榮爾雅帶給人的感覺。
蕭夢離挑眉,這個煙輕塵,無論神態舉止皆與慕榮爾雅如出一徹,真不知道他本性如此,還是他在刻意模仿慕榮爾雅。
雖然神態舉止極為相像,然而由內而發的與生俱來的氣質還是大相徑廷。慕榮爾雅高貴如玉,清俊如仙,而煙輕塵更多的是帶給人一種漫不經心的感覺。
「煙輕塵,你有夜傾城的消息嗎?」夜傾城和煙輕塵同為暗門中人,如果夜傾城平安逃出,煙輕塵應該能夠收到消息。
煙輕塵搖頭,抱歉道:「蕭夫人,抱歉!因為事發突然,宮中形勢錯綜複雜,輕塵一時未能聯繫上夜傾城。」
罷了!沒有消息,說不定就是好消息!只要夜傾城能逃出來,他一定會來見煙輕塵的!因為夜傾城知道她一定會來這裡找煙輕塵。所以,她等在煙輕塵這裡絕對沒有錯!
「煙輕塵,你這裡可有元都的地圖?」蕭夢離問。
「夫人要的是元都的軍事佈防圖?」煙輕塵反問。
蕭夢離點頭,說:「飛遙說城門守衛已經全部被董莫鳳控制,要瓦解董莫鳳對元都的掌控,就必須從城門軍下手!」
一旁的雲飛遙驚問:「夢,你想吃下城門軍?!」
蕭夢離挑眉,反問:「有何不可?」
雲飛遙震驚,「就憑暗門潛伏在鳳翔國的區區幾百號人,怎麼可能跟守城的三千衛士相抗衡?!」
「誰說只有暗門?」蕭夢離轉向煙輕塵,又道,「煙輕塵,我知道你有辦法聯繫上裴月濤的!馬上給我聯繫裴月濤,讓他到這裡來!你就告訴裴月濤,本夫人要實現對他的承諾——助他剷除董氏逆黨!」
竹屋內剎那間死寂一片,蕭夢離微合雙目唇邊嚼著自負狂傲的笑容,胸有成竹地不再言語,右手食指輕擊竹桌面的聲音顯得異常突兀。
裴沐瞳和雲飛遙對視一眼,均被蕭夢離的決定所震驚。
無兵無權,僅憑這區區幾百號人,蕭夢離怎麼就如此自信他們一定能夠後發至人,戰勝董卓凌,贏得這場政變?!
她莫不是瘋了不成!
……
當煙輕塵的人聯繫上裴月濤時,裴月濤和風沐霖正在為董卓凌的突然起事而煩惱。裴月濤在聽到來者說蕭夢離平安無恙後,懸著的心稍稍安定。又聽蕭夢離邀他們前往共商對策,裴月濤答應,說他們稍後便去。
佈置安排好相府裡的一切事宜,剛出門口,渾身浴血的夜傾城和玄影夾著臉色雖顯蒼白卻並無受傷的風憐情回來了!看見夜傾城等人,裴月濤和風沐霖連忙迎出,風沐霖緊張地為他們檢查傷勢。
風憐情沒有傷受,他只是受了刺激。第一次面對這樣大規模的血腥殺虐,風憐情被嚇得不清。他臉色蒼白,身體微抖,身上沾了不少鮮血,不過那都是別人的鮮血濺落在他身上。他被玄影保護得很好,並未受傷。
玄影左手臂一道長長的口子,兩邊血肉翻捲,甚是猙獰。他小腹挨了兩槍,不過只是很淺的劃傷,傷勢並不嚴重。最嚴重的是他大腿上的刀傷,刀鋒很深,鮮血淋漓,染紅了半身黑褲。走路一瘸一拐,幾乎不能站立。
夜傾城身上的傷口很淺,唯一嚴重的是後背長約半尺的劍傷,入肉足有兩寸。風沐霖小心翼翼地為夜傾城清洗傷口,給他灑上白藥,引來夜傾城劇顫。夜傾城牙關緊咬,渾身抽搐,顯然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看見夜傾城如此難受,風沐霖的心也跟著一陣抽搐。夜傾城有多痛,他就有多痛。一直到幫夜傾城包紮好傷口,風沐霖才發現自己的雙手竟然顫抖得厲害。這倒不是說長久的安逸讓他疏於廝殺,而是面對有可能失去愛人的恐懼讓他心生顫抖。
裴月濤幫玄影清洗包紮了傷口,玄影緊咬牙關,一聲不吭,就彷彿個木頭人一般。然而,只有近距離接觸玄影的裴月濤才能夠感受到玄影肌肉的陣陣抽搐和緊繃僵硬的身體。他是在忍啊……在強忍著痛……因為他高傲的自尊不允許他表露分毫!
「他們的傷……怎麼樣?」
遠離了危險,風憐情漸漸地冷靜下來。他看見渾身是血的夜傾城和玄影,雙眸不禁升騰起一層薄薄的水霧,他擔憂地詢問。
「皮肉之傷,並未傷及筋骨。」裴月濤給繃帶打上最後一個結,洗乾淨自己的雙手。他抬頭看著夜傾城,問:「傾城,皇宮近衛軍五千之眾,你們是怎麼逃回來的?」
夜傾城痛得額頭冷汗直冒,臉色慘白,卻依然嚼著笑容,語氣輕鬆道:「嗜血魔笛呀,我的小濤濤,你怎麼忘記了?嗜血魔音一出,天下誰與爭鋒。」
「你用嗜血魔笛了?」裴月濤皺眉,斂神問。
「是啊……」夜傾城嗤牙裂嘴,笑得毫無美感,「小命都快沒了,難道還要藏著掖著不成……」
裴月濤沉默,不再說話。一旁的風沐霖寬慰裴月濤,「傾城說的沒錯。特殊情況特殊處理。今天如果傾城不用嗜血魔笛,他很可能就無法活著回來。這樣的情形是你願意看見的,對嗎?」
「算了!我並無責怪他的意思。」裴月濤不與正面回答,他說,「沐霖,你在這裡照看他們,我去暗香樓見蕭夢離,看看他們有何應對之策。」
一旁的風憐情聽見,激動詢問:「夢兒她現在還好嗎?」
裴月濤點頭,寬慰風憐情,「她在暗門的保護之下,你放心吧!」
暗門嗎?
夜傾城挑眉,淡笑不語。
是個聰明的女人啊!懂得在這個時候尋求暗門的庇佑!煙輕塵可不是個好惹的主兒,有他保護蕭夢離,他也可以放心!
「好!小濤濤,你快去吧!順便向夫人傳達我們平安的消息,不然,她一定會擔心死的!」夜傾城嬉皮笑臉道。
裴月濤看了夜傾城一點,以笑作答。他重新看向風沐霖,目光深沉飽含深意。後者在接收到裴月濤的目光後點頭。
裴月濤別了幾人,縱身躍出丞相府,消失在茫茫漆黑夜色之中。
……
暗香樓裡,在聽到裴月濤帶來風憐情、玄影和夜傾城平安的消息後,蕭夢離心頭的一塊大石總算落下。只要他們平安逃出生天,她就可以沒有後顧之憂,放手與董卓凌一搏。
竹桌上擺放著煙輕塵找來的元都軍事陣防圖,裴月濤和雲飛遙一邊分析城樓佈防的特點,一邊尋找其中弱點,準備逐個擊破。
裴沐瞳是將帥之才,他提出幾個方案。蕭夢離又添加了一些點子。眾人在實際分析討論過後,最終敲定了第三個方案——引蛇出洞,逐個擊破!
接下來,便是眾人分配任務的時間。
蕭夢離還沒提出要搶任務呢,當下就被雲飛遙踢了回去。
雲飛遙怒目一瞪,嚴厲道:你給我在丞相府乖乖呆著,哪裡也不准瞎逛!若是膽敢離開丞相府一步,老子滅了你!
蕭夢離委曲地扁扁嘴巴,可憐兮兮的求助目光投向裴沐瞳。誰知道裴沐瞳這次跟雲飛遙站在同一陣線,擺明了不讓蕭夢離出去。
他苦口婆心勸說:夢離,戰爭不同商場,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從未上過戰場的人受不了戰爭的血腥與殺虐,你還是聽飛遙的話,乖乖呆在丞相府,哪裡也不要去,更加不准到處亂跑!
第三個表態的是裴月濤,他說:我會讓傾城看住她!最壞的打算,就是讓傾城再點她一次穴道,我看她還怎麼亂跑!
蕭夢離可就鬱悶了。她有這麼不讓人放心嗎?幹嘛各個都針對她?
眾人眾口一致地齊齊點頭,大聲道:有!你就是有!
蕭夢離「……」
靠!你們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