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兒，身體如何，好點了嗎？」
慕榮爾雅輕撫羽君秀髮，關心地詢問。
羽君溫宛笑笑，尚未回答，裴沐瞳在床沿坐下，猛然將羽君攬入懷中。他抱得那麼緊，就彷彿在用盡自己的全部生命，他靠近她耳邊，聲音暗啞，「羽兒，對不起！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對不起……」
「沐瞳，你……」羽君怔忡，心中不好的預感頓生。
「羽兒……不要騙我……我都知道了……你就是思君……你就是我的宋思君……你就是我全部的生命和寄托……思君……思君……我的思君……我終於找到你了……」裴沐瞳緊緊抱住羽君，用盡自己全身力氣抱緊她。他抓住她了，這一次，他再也不會放開。
慕榮爾雅眉頭微皺。雖然他知道裴沐瞳是羽兒的丈夫，可是裴沐瞳這樣肆無忌憚明目張膽地獨佔羽兒還是令他相當生氣。
羽君眉角一抽，心裡哀歎，瞧吧，她就知道……
「沐瞳，你先放開我，有話好好說……」
「不放不放不放！」裴沐瞳固執地用力搖頭，任性得好像個孩子。他靠在她耳邊，滿足地歎息，「羽兒，這一生，我再也不會放開你！」
羽君輕歎，「沐瞳，爾雅在一邊看著呢。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不好！」裴沐瞳固執而任性，他不滿地嘟嚷，「除非你答應這一輩子再也不離開我身邊，我才肯放開……」
羽君眉角抽了抽，她咋不知道原來裴沐瞳任性起來也有如此可愛的時候呢……
看見裴沐瞳獨佔羽君，自己留在這裡就彷彿是多餘的，雖然他有許許多多話想跟羽兒說，但是現在這副情景……罷了吧，只要羽兒留在宮中，以後有的是機會，他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心思流轉，慕榮爾雅笑著對羽君說：「羽兒，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呃？」羽君怔了怔。她記憶中的慕榮爾雅從不下廚，他啥時候學會做飯了？
看見羽君一臉驚訝，慕榮爾雅笑道：「不如就讓我來決定吧。羽兒，你好好休息，我晚點再來看你。」說罷，他轉身，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出房間。
房間裡只剩下羽君和裴沐瞳兩人。
羽君看看仍舊緊緊抱住自己的裴沐瞳，輕歎，「沐瞳，爾雅走了……你先鬆開我，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聊聊。」
裴沐瞳聞言直起身子，微微放鬆手臂的力量，仍然緊緊握住羽君的雙手。他定睛看著羽君，深深地說：「羽兒，為什麼要騙我？明明一直都在我身邊，為什麼不願意相認？羽兒，你在怨我嗎？你在恨我嗎？如果當初不是我聽不進你的勸告而一意孤行，那就不會發生以後的許多事情，你也不會……」
「沐瞳，與你無關。」垂眸，無聲輕歎，羽君緩緩搖頭，「沐瞳，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命運不可能改變，失去的不可能再來。知道了，不過是增加兩個人的痛苦。不知道，反而是一種幸福。……」
「你所以為的幸福才不是我要的幸福，我寧可痛苦地活著，也不願意被蒙在蠱裡！」裴沐瞳堅定地說。
「沐瞳，知道了我的身份，你以為你真的還能夠像以前一樣跟我生活在一起嗎？」
「羽兒，我知道曾經的我虧欠了你許多許多，無論說再多的『對不起』，也無法彌補我對你造成的傷害，我只是希望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沐瞳，仙凡有別。曾經到過天庭的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這個道理。既使你身上有我渡給你的仙氣，能夠長生不老，然而，你終究不是天界中人。上界仙神是不會承認你的！」
「羽兒，你在乎嗎？」裴沐瞳凝視著她，認真地問。
羽君苦笑搖頭，「我在乎不在乎並不重要，我已經為你違背了一次天命，造成了無法挽回的悲劇，我也受到了最嚴厲的懲罰。沐瞳，我不可能再為你違背一次天命，因為那樣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你我都無法承受……」
「羽兒，什麼樣的後果讓你如此害怕……」
「沐瞳，一個人的死亡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還要牽連你關心愛護的族人，陪你一同承受烈火焚身五雷轟頂的懲罰，每分鐘都有可能魂飛魄散……」
裴沐瞳震驚。
「沐瞳，上一次為了你違背天命，我的族人全部被扁至人間，這已經是天界最輕的處罰。他們本是上仙，可以超脫生死輪迴在仙界享受瓊漿玉液歌舞聲平，卻因為我而被扁至人間，歷經戰火紛飛生離死別。一旦過上了上等生活之後，再掉回以前那種下等的生活，人一定會陷入無法承受的屈辱和絕望之中。沐瞳，於他們，我心中有愧。我不能再害他們。」
裴沐瞳沉默，他問：「那麼我呢？」
在你心中，我算什麼？
羽君沉默，而後笑了，她笑得那麼苦澀，彷彿被苦瓜汁浸染過的霜花，她說：「沐瞳，對不起！忘了我……」
忘？！
裴沐瞳自嘲，繼而仰天長笑。
忘記？！你要我如何忘記？！對你的愛早已深入骨髓，你要我如何把我的愛一點一點地挖出來，然後再一點一點地送還給你！
羽兒，我愛你！我愛你勝於世間的一切事物！除了你，我早已一無所有……
我是如此深地眷戀著你！請你告訴我，要我如何把你忘記……
「沐瞳，羽兒是一個自私的人。羽兒曾經自私地選擇了自己的愛人，卻害死了自己這一生最重要的朋友，害得我的族人全部被扁至民間。你可以理解我的心情嗎？如果換成你，裴沐瞳，請你告訴我，你會怎麼辦？」
裴沐瞳沉默，繼而苦笑，「羽兒，你是對的。裴沐瞳也是個自私的人，他願意為他的愛人奉獻一切。可是，他卻無法作視自己的親人朋友因為自己的自私而受到傷害。羽兒，我尊重你的選擇，我不怪你。」
「沐瞳，謝謝你……」
「羽兒，我不強求能夠跟你在一起過一輩子，我只求你，讓我們回到那個時候好嗎？回到三百五十六年來共同相扶相攜的美好時光……」
羽君沉默。
她想答應，卻不能夠答應……
「沐瞳，我瞭解你，正如同你瞭解我。軒轅王朝的天下是你一手打下的，三百多年來你一直悉心守護著它，軒轅王朝就像你的孩子一樣。如今正值軒轅王朝風雨飄搖之際，你能夠放下軒轅王朝安心離開嗎？」
裴沐瞳怔忡，長久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