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三刻已到,行刑——」
漫天白雪,紛紛揚揚,幕天蓋地而降。
所有圍觀的群眾驚訝抬頭仰望碧藍蒼穹,低頭私語議論紛紛,
「怎麼會突然下起雪來?」
「現在是六月天,怎麼可能下雪。」
「古語云:六月飛霜,必有奇冤,莫非……」
白雪紛飛,落在樹梢上,屋簷上,窗欞上,飄落在百姓的頭髮上,為鬱鬱蔥蔥的大地鍍上一層銀白的素裹。
高台上的官員們亦被這樣的奇景驚呆,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軒轅逸雲眸底閃過一抹異色,
六月飛霜,必有奇冤。
莫非,這當真是天意……
雲濤鶴眉頭擰成疙瘩,他高舉手中監斬牌,厲聲道:「慕榮俊和裴沐瞳通敵叛國一案,證據確鑿,現時辰已到,斬——」
「不要——父親——」
慕榮爾雅瘋狂地掙憶,想衝上刑台,卻被風憐情死死拉住,拼盡全力阻止,
「爾雅,不可以!你不要衝動!」
「父親——父親——我要救父親——」
「爾雅,你冷靜點!你這樣做不但救不了你父親,反而會害了他!」
「我不管!我不管!我只要父親平安!」
慕榮爾雅發了瘋似地掙扎,拚命想往刑台上衝,若不是秦蔚晴和風憐情雙雙攔住,恐怕他此刻早已突破人群,衝上刑台,與羽衛林糾纏在一起。
漫天大雪,冰寒徹骨,驟降的溫度,令所有人都忍不住打個寒顫。
冷——
君惜玉眼尖地發現隱藏在人群中的南宮雨和洛非雲,他們正跟追風說著什麼。大雪掩蓋了他們的聲音,他聽得不甚清楚。
「要動手了嗎?」
喃喃自語,君惜玉不由自主地握緊腰間寶劍。
一旁的雨落揚驀地瞪大眼睛,眼睜睜地看著劊子手赤裸著上身,抗著大刀,拿著一大罈子酒咕嚕咕嚕飲下,然後呸了口酒灑在刀鋒上,大踏步走上前,穿越風雪的阻擱,拔下寫著犯人名字的牌子,大刀高高舉起——
每一個境頭都彷彿慢鏡頭回放般,他看見慕榮爾雅瘋狂地衝撞著試圖衝出秦蔚晴和風憐情的阻攔衝上刑台;他看見秦蔚晴和風憐情奮力阻止慕榮爾雅,在聽見慕榮爾雅一聲淒戾的嘶吼後,驟然回首;他看見南宮雨、洛非雲和追風紛紛拔劍,穿越風雪,大步往刑台而去;他看見劊子手的刀以千百萬倍回放的慢動作朝裴沐瞳和慕榮俊的脖子砍下——
「刀——下——留——人——」
慢鏡頭回放,緊接著突然轉換成超越光速的快動作回放……
說時遲,那時快,在所有眼睛定睛看著劊子手的鋼刀重重落下之時,只聽「光當」一聲巨響,劊子手的鋼刀落地,斷成兩截。同時斷成兩半的還有劊子手的身體。
奇快的刀!
奇快的劍法!
奇快的人!
鮮血噴濺!
噴射而出的滾燙的鮮血融化了雪的冰霜,染紅了白茫茫的大地。
當所有人回過神來之時,只見高高的刑台上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身披黑袍的男人。他手持寶劍,滴滴鮮血彙集成束沿著森寒發亮的劍身緩緩滑下。風吹長袍咧咧而動,威風凜凜,在漫天紛飛白雪中,宛若地獄裡爬出的惡剎修羅,渾身殺氣騰騰。
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血腥味,還有一種地獄的味道,從黑衣男人的身上散發出。
「有刺客——護駕——」
雲濤鶴高聲尖叫,立刻飛奔到軒轅逸雲身前。軒轅逸雲眉頭微皺,尚未做出表示,便被身邊侍衛團團保護住。羽林衛拔刀,紛紛向黑衣男人衝去,黑衣男人長劍一揮,瞬間暴增的狂怒殺氣在剎那間逼得所有羽林衛下意識倒退三步。
空氣中飄來淡淡的花香,那是曼陀羅獨特的蠱惑的味道。
漫天紫色花瓣紛飛,香味瀰漫,有如一場最盛大美麗的花瓣雨,由遠而近,隨風而至。
紫衣如媚,紫紗飄緲,身輕如燕,穿梭於迷人的花瓣雨中,漂亮的旋身,落地,動作一氣呵成,是那般的優雅唯美,宛若妖魅頑皮的狐仙,蒞臨人間。
白雪紛飛,冰寒如冬,花瓣零灑,花香瀰漫,雪與花瓣揉合在一起,隨風輕旋,在空中熱烈的跳著舞,歡快地歌唱,……
好一副浪漫詭異的景象……
身形修長,體態婀娜,手臂伸出,搭上黑衣男人的掌心,唇角勾起一抹蠱惑迷人的弧度,蓮步輕盈,踩在花瓣上,踏上白雪,朝軒轅逸雲的方向盈盈而望。
高台上的雲濤鶴怒喝,「你是何人,膽敢擅闖法場!布下這詭異妖法,迷惑百姓!」
女子食指貼於唇邊,做出「噓」的手勢,媚眼一勾,剎那間風情萬種,百媚橫生。在她那淺淺淡淡似有若無的媚笑中,圍觀的百姓們醉倒一大片,台上的官員們醉倒一大片,就連年過半百的雲濤鶴亦難免失神。
妖魅——
這是當時雲濤鶴心中唯一冒出的兩個字眼。
「呵呵呵呵呵呵!」
銀鈴般的笑聲如水波漾動,手掌攤開,接住一片飄落的雪花,看一汪清潭融化在手心中,女子眼尾餘光飄向軒轅逸雲,調侃道:「六月飛雪,必有奇冤。我便是這雪花幻化的精靈,前來人間為百姓申冤。」
「你聽見她說的話沒有?她說她是雪花幻化的精靈?」
「雪之精靈?莫非世間上真的神鬼一說?」
「胡扯!世間本無神鬼,何來精靈一說!」
「六月飛雪,必有奇冤。一下雪,申冤的精靈就出現了,古人誠不欺我也!」
百官議論紛紛,相信的,不相信的皆有之,軒轅逸雲眸光微沉,暗濁的雙眸讓人猜不透他此刻心中所想。雲濤鶴雙眉緊攢,眉心緊鎖,他自是不可能相信什麼神鬼之言,眼前的女人分明是來搗亂的。
花非霧一直搖動的羽扇停在一處,眸光深沉。雲飛遙目光凌厲直直鎖定在紫衣女子身上,他總覺得她的身形有些熟悉,似曾相識。
台下的南宮雨、洛非雲和追風因為突然出現攪場的人而停下腳步,他們互視,不知紫衣女子的出現是禍是福。雨落揚因為女子的話而吃驚,嘴巴張大呈O形,足以塞下一個雞蛋。君惜玉握劍柄的手悄悄放鬆,一動不動注視著高台上的動靜。
風憐情和秦蔚晴詫異看著台上紫衣女子,心底一片訝然無聲。慕榮爾雅的目光牢牢鎖定在紫衣女子身上,片刻不曾離開。
是她!是她!一定是她!她的身影,他絕對不會認錯!
這個紫衣女子,便是那日闖入竹閣救了他,後來又承諾贈給他免死金牌的蕭夫人!
她,終於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