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虛的不敢看他,心中卻好奇不已,難道那夜也是因為這樣,他才對我那麼情難自禁?不敢再想這些曖昧的事,忙轉移道:「你的傷……就是那時候落下的嗎?會經常復發嗎?」
冥無戈神情微凝,眼眸忽的深邃起來,卻是如一汪深潭,不可見底?一手撫過心口,淡淡道:「無妨,若非今日明昭牧的人暗算……想來不會如此。」
「昭牧?」我驚愕著:「會不會有誤會?」
他深深的看我:「他們明著是為明昭牧送信,實則是探我虛實……桃花,我知道你和他有深交,但此事你莫管,好麼?」
我心中難解:「昭牧不會害你的……無戈,你們肯定有誤會!那些被你殺的人,你能確定他們是要殺你嗎?」
「你覺得我殺錯人了?還是我在你眼裡,是個濫殺無辜的惡魔?」他夜眸凝絞我。
我不禁有些心疼,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只是什麼?」
我欲言又止,我想說昭牧和他是兄弟,可又不知道他是否知曉?是否知道昭牧是空名的身份?我不由揣測道:「你瞭解昭牧嗎?」
他微微一怔,眼眸幽深起來,凝視著我,慢慢道:「他從始至終都是東昭國的七王爺,自然一切以東昭國的利益為先了……今日所為,定是他背著空名為之!早在這之前,明昭玄就窮極手段暗殺於我!」
我有些愕然,聽他的話意,他竟不知道的?明爺是知曉的,怎麼沒有告訴他呢?我不由得有些難解起來,難道無戈和明爺的關係,並非我想像的那麼深?
「怎麼了?」
他輕輕問我,我忙回神,有些慌亂的垂目:「沒……沒什麼!」
我心虛不敢看他的眼神,心忖:還是不能透露的吧,至少我不能透露……福禍難料,各方勢力千絲萬縷的聯繫,今日是友,或許明日便是敵了!可我為什麼這樣難安,為什麼不敢說出口呢?難道,我不信無戈嗎?慌忙否決,不是的!我只是不想參與……可我又能撇清嗎?
我很怕他繼續問話,還好他只是淡淡道:「桃花,你我是生死相系的夫妻!所以,我不會輕易讓人傷害到,更不會讓人傷害你……我活著,才能護你周全,你明白嗎?」
他話音淺淡,卻是猶如誓言!我心中如此溫暖,又如此幸福著:「……我知道,可是昭牧他不會為了明昭玄而加害你的……」
「若你心中還牽掛著明昭牧,若你還認為我錯殺了他的人……那麼桃花,你給明昭牧信函,問他到底發生何事?畢竟他是你的恩人和故人,是不是?」
「他們真的要殺你嗎?」我心中難安,我當時並沒看到全景,只是最後一個人確實喊了一句『七王爺』……此刻,我思緒越加紊亂了起來,到底為何?
「你永遠只記得他的好,卻要不斷的懷疑我嗎?」他眼眸沉洇,難以接受道:「我為了你,可以生死相系!明昭牧照樣可以為你不擇手段!他的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古堡勢力大多撤離的時候,遣人前來?他對你好的原因,你應該很清楚!你一定要揭開這些嗎?是不是在你心裡,一直無法忘記他?」
我一怔!他在懷疑我的感情嗎?「我心裡只有你,無戈……你怎麼可以這樣懷疑我?」
他神情淡漠下來,過了一會兒,面色微緩道:「哪個男人可以容忍自己的女人,口口聲聲維護別的男子?我為何會如此,你不明白嗎?」
我一愣,意識到他的話意,忽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眸……只聽他隱忍道:「桃花……你今後只可以緊張我,別的男人,你連想都不能想……」
心陡然一震,很久很久以前,南音國的初見宮裡,他曾經也這麼霸道真執的對我說過?我一時分不清感知,熟悉又陌生?如果沒有後來的一切,無戈,你我是不是可以泛舟碧波,攜手在青山碧水呢?
我微微顫慄著試探:「無戈,你……一定要逐鹿這天下嗎?」
他鳳目瀲灩而過,掌心慢慢撫上我的面頰:「如果在三年前,我還可以抽身……可是如今,不可以!」
「為什麼?」我心中一緊。
「桃花,我自小就生活在暗潮洶湧的勢力中,那樣的煎熬可以忍!可是時至今日,我不能讓黯冥宮的各方勢力,任人宰割!亂世流離,黯冥宮又如何能撇得開?不是所有的勢力,都可以如鬼嶺一般安逸的!」他眼眸沉澱了世情:「不進則退……三年前開始,就注定了今日境地!」
「三年前?」
冥無戈鳳目瀲灩:「從你是我的桃花夫人開始,桃花,你我就注定了一生一世的糾纏……撇不開這亂世,逃不開這鑽研!」
我心中一震,又如此的疼痛!原來,一切起因都是我嗎?因為我,黯冥宮不再隱秘離世?因為我,曾經的神秘勢力不再隱蔽?我有些呆住,只覺得他攬我入懷,輕道:「論起來,我們三人都是故人了!要麼,在我們離開古堡前,邀請他一見吧?若是他身在西名山,離此倒也不遠。」
「讓昭牧來古堡嗎?」我有些意外。
他淡淡一笑,點頭道:「若是,今早那些人不是受他之命,那麼也可還他一份清白,我們也可以解開誤會;若真是他的授意,那至少也可問清,為何要與我們為敵……桃花,我只是不想你心有芥蒂,不想你難過。」
我抬眸看著他的臉龐,心下一陣歉疚,一陣感動……。
馬車一路平穩前行,我撩開車簾看了一下,天色已經很暗了!「槐兒,我們這是到哪裡了?」
「夫人,您不會在思念冥尊主了吧?」槐兒倚靠在矮几上,側首道:「我們離開古堡才兩個時辰呢!」
兩個時辰?耳邊又有槐兒的聲音:「夫人,這冥尊主近日對您可真好啊!看來,夫人守候他還是值得的……不過,為何讓我們先去南音國呢?還這麼晚出發,您看外面天都黑了!」
「這些日子,無戈都在養傷……他本是那麼忙碌的人,有太多的門客要接見!可他為了彌補我,稍有空閒便陪伴我……如今,卻不得不離開古堡了!」
「您的意思是,冥尊主因為養傷和您的原因,將那些門客都集中在這幾日接見嗎?」槐兒了然道:「那他派了這麼多侍衛,想必也是看天色太晚,為我們路途安全著想吧!」
「應該是的!」我微微點頭,看向車外的洛天等侍衛!無戈幾乎將駐守古堡的一半侍衛都給了我……
「可是夫人,難道您要看著他和南音國公主成親嗎?」槐兒有些無奈的看我。
我心下微微失神,卻是苦澀一笑:如今的無戈,還有退路嗎?他說,只有我才是他的妻子,我是否該一心一意的相信?我的心,終究是不甘的吧!因為,我沒有一刻不苦澀……
「夫人,您怎麼了?你心情不好嗎?」槐兒喃念道:「還是在擔憂七王爺?」
昭牧?我心下黯然:五日前,我給昭牧寄去了信函,卻了無音訊……遙想當日昭牧說,天涯各自安好!可是因為這樣,他才不再與我聯繫嗎?
槐兒適時道:「那個七王爺也真奇怪!寧可寄信給冥尊主,也不給夫人……」
我微微一笑,槐兒不解道:「夫人,你笑什麼?」
「昭牧永遠都是那樣細心的,」我淺笑著:「他定是不想無戈誤會,才這麼做的。」
「那夫人,您還是相信七王爺……沒有派人暗殺冥尊主了?」
「昭牧,他是不會那麼做的。」
「您就那麼相信他?」槐兒戲謔道:「你常說讓我不要提別的男子,怕人誤會……可您這麼相信別的男子又怎麼說?」
我抿唇輕笑:「這不一樣。」
「那七王爺為什麼避而不見?」槐兒不解道:「冥人明明說,將夫人的信箋送給他了!就算來不了,也該給您回信啊!」
「他定然……有原因的,或許過些日子,他就會回復了。」
槐兒搖頭:「也許吧!不過也難說,畢竟七王爺是東昭國人,又是皇帝的弟弟……胳膊肘總是往裡拐的。」
我聽著槐兒的話,搖了搖頭:槐兒哪裡會知道,昭牧的真正身份呢?我思緒流轉,想起清心觀的下午,昭牧去和明爺見面……
是否,那個時候明爺告訴他,無戈和我生死相系的?他才會在離去的時候,說那一句『不是,牧的執,牧的迷……不及那人的生死相系』?
心,隱隱有些疼痛:昭牧又是否知曉,他和無戈是同母異父的兄弟?為何,我心中如此不安?無來由的,一陣難受!我手撫住額頭,有些疲倦……
「夫人,您又在想什麼不好的念頭了嗎?」槐兒忽然出聲。
我不解的看她,她才嬉笑道:「我以為你又心痛呢……」
我苦笑著搖頭:「哪有那麼多的壞念頭?不過是為南宮妖嬈痛幾下罷了!」
槐兒忙稱是:「夫人,我們日後多行善事就是了!對了,不知道那女人怎麼樣了,鬼爺怎麼都沒傳信過來呢?」
「狐狸不是沒信傳,而是我們身處古堡,就是有信箋也都被甄嫄攔截了,所以他才不傳吧!」
槐兒點了點頭:「這個甄嫄也真是的!連夫人的信箋都看……那我們到了南音國,應該就可以收到鬼爺的信箋了!」
我微微點頭,心中忽然一震!信箋?昭牧,真的沒回信給我嗎?
「夫人,怎麼了?」槐兒訝異的看我。
我心跳陡然快了起來:「槐兒,西名山來回最快要多久?」
「兩天吧!」
兩天?距離我寫信給昭牧的日子,今天是第五天了!如果說……「槐兒,你速速幻化……回一趟古堡!」
槐兒訝異至極的看我:「夫人?現在?」
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深,我點頭道:「你去看看冥尊主在哪裡……」
槐兒伸手覆到我的額上,滿是驚異道:「夫人,您沒糊塗吧?冥尊主不是要接見門客嗎?再說,我怎麼能離開您呢……」
我拉下她的手:「快去快回!別說那麼多了。」
槐兒被我的語氣震懾,終是吶吶道:「那……好吧!」
「記住,無論看到什麼,要立刻回來告訴我!」
槐兒忙點頭,身影瞬間幻化成一縷清風,朝車簾的縫隙穿梭而去……
我有些失魂的看著槐兒消失在眼前,心卻沸騰的如開水翻滾般無法平息!忽然很想叫喚槐兒,讓她不要去……一定是我多想了!
可這方圓百里,哪裡還有槐兒的身影?無戈,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我心中有著難受和不安……你為了我不惜以命相牽,你為了我步步為營!我想,一定是我錯了!昭牧,他一定是無暇抽身來見我們!我不斷的告訴自己,那些不安都是我多慮的!
想著想著,頭越加暈眩起來,我終是無法壓抑這種難安的感覺,忙翻出洞簫,欲讓自己心緒平靜……卻在目光觸及洞簫時,心下一陣疼惜!我失神的看著它,想起它從紫檀木變成洞簫的一幕!
不知過了多久?在繁星遍佈天空時,在我慢慢頹靠在矮几時,在洞簫跌落車氈而我渾然未覺時……
那一縷清風拂進車簾,槐兒的身影顯現,我幽然轉醒:槐兒的臉色那麼蒼白,那麼驚駭……我心底終是冰涼了起來!
「夫人,冥尊主……」
我竟然能以最最輕淡的聲音出言:「槐兒,你看到七王爺了,是不是?」
「您怎麼知道的?」槐兒驚愕的看我:「夫人,這就是您讓我回去的原因?您早就知道,他是故意引我們離開古堡的嗎?」
「槐兒,我不知道……」我慘然一笑:「可是,原來被人騙是如此的容易。」
槐兒有些擔憂的看我:「夫人,我們怎麼辦……您在想什麼?」
我腦海莫名的閃現,狐狸那決絕的聲音:你一定要記得,如今的他對你有多少的柔情,那他對你就有多少的算計……
看向車外的冥人們,失笑悲涼道:「我在想,天堂太遠,地獄太深……或許不經意間,我們的處境,就已被人移到了天堂或地獄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