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朋友文文《【BOSS兇猛】賞金女友》ID:/76831……
總是不敢相信,也從沒想過,我和我那姐姐歲無生會有這麼近的距離!過了明日,歲無生便會移駕昭山,相國寺就不會戒嚴了!
這些日子,我一直身居後院,唯恐我這個閒雜人驚擾到貴妃娘娘,我也不想給方子儀惹麻煩,所以我幾乎不曾出過房門。
多數時間,我都是端坐在窗欞旁,這些日子天氣一直不好,難得今日有太陽,我一邊看看那《法華經》,無所事事的臨摹,才能讓時間過得快一點!這部佛經,也是他當日提過的……
遙想當初昭牧的桃花美人圖之後,我也學著信手塗鴉著,可總是畫不好,當時昭牧卻安慰我說孺子可教,至少神似了!不禁失笑的描畫畫中人的額際,回神過來,我心中卻是一顫!
我明明抄錄佛經,為何化成了男子肖像,畫上的男子,額際一條煙玉絲帶襯得他如墨的青絲,白衣勝雪恍如天人……我雙唇微顫,看著紙上的空白處,輕輕自喃:不管你在哪裡,你一定在愛著我,對不對?
眼眶無來由的溫熱起來,我微仰起臉,讓眼淚回去:你一定有苦衷的,是不是?
這一刻,我感覺我就要見到他了,又感覺我離他好遠?我的毛筆字很不好,可是我卻克制不住的在那空白處落筆,寫完後,才發現落筆的力道讓我的手腕酸痛!
我回眸看向墨跡未乾的詩句,心之所動: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冥無戈,我等你,我不需要理由的等你!我的眼淚卻在眸眶裡轉,終是晶瑩的滴落,將這最後的『絕』字暈染開來……
我強迫自己開始抄寫佛經,卻發現心再也靜不下來!我歎了口氣,目光凝向窗外,才發現今日的夕陽特別紅,特別美麗!或者說,相國寺的黃昏向來都是美的,當年的九皇誕辰,是我第一次看到它的美!
我無來由的,有種想要出去走走的衝動,卻又不知道為什麼?終是遏制不住的念想的站起身,順著心裡舒服的感覺朝後山門遊走,方子儀交代過,只要我不往前殿去便無妨!我一邊看著夕陽,一邊莫名的想起我第一次來相國寺的情景。
彼時,我代替了歲無生,卻心繫著昭牧……在那相國寺月台後,我遇到了殷淑妃,我當日不解在我印象中這麼柔美的女人,為何忽然有那麼尖利冷淡的話。
當時的我,心虛的以為是因皇帝與歲無生的地下情,才惹來她的落寞和不喜,如今想來, 是她那幾不可聞的『晚秋簫』了。
殷淑妃那時的落寞,一直是因為昭牧,只是我猜不透罷了!卻原來一切早有蹤跡,我和昭牧終究是那一曲古老的故事,不可回首……
不知不覺走到了後山門的廂房,這才發現無路可走了,左右看了看,我怎麼走到這裡來了?卻聽得有長長的歎氣聲傳來,我以為我聽錯了,正欲返回,卻又是一聲歎息?
相國寺戒嚴,除了我,難道還有人被隔攔在後院嗎?我不由得奇怪,循著那聲音來源走去……
直到我立足在一間廂房前,探頭朝鏤空的窗欞看去,卻驚見一個婦人恰巧朝窗欞看來!我心下一驚,愣愣的對上她的目光,她目光犀利的凝視我,這張長臉嚴謹的臉龐,卻讓我恍然熟悉!
我意識過來欲離開,卻聽她略微洪亮的聲音喚道:「你是何人?」
真是路窄,這人竟然是當年極歲城裡的劉嬤嬤!她可是昭玄皇帝的人啊!她這一聲略帶孤傲不滿的聲音,讓我不敢逃跑,我跑不出去!我看到她慢慢走向我,我卻驚奇她怎麼會孤身一人在後廂房?這裡可不是皇室人居住的!如果有宮人在此,方子儀那麼謹慎的人,肯定會提醒我的!
「哪裡的人?怎麼不說話?」劉嬤嬤聲音冷了些。
我忙回神,裝作不認識道:「嬤嬤,小女子前幾日不小心遇匪,幸得方大人所救,後來才知曉有貴人要來相國寺,為了不驚擾貴人,這才一直在後院待著的。」
我低頭等她的話,心知這劉嬤嬤連藍太后都可以蒙蔽,定然也不是什麼普通老婦了!她現在還能活著,可見她是個無間道的成功者啊!
良久,才聽到她沉吟:「你抬起頭來。」
我心下有些不安,她後來也有見過我眉心烙痕!不過時隔三年,應該不會把我和歲桃花聯繫起來吧?
我緩緩抬頭,劉嬤嬤的目光觸及我眉心時,卻真的眸光驚愕,定定的看著我的眉心,我心中大叫不妙!她果真道:「你如何有這樣的印記?」
我正欲說話,她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進去,我硬著頭皮推門進去!劉嬤嬤便來到我身側,左右端詳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強裝淡定:「桃兒。」我多想說成別的名字啊,可是方子儀那邊已經用這個了。
「桃兒?名字倒是俗氣的很,」劉嬤嬤抬起我的下巴,那眼神幾乎要將我看透,「你可知道就憑你這個印記,就可以被貴妃娘娘重懲?」
我一驚:「桃兒只是山農的女兒,不認識貴妃娘娘,不知嬤嬤何意?」
劉嬤嬤卻是冷冷一笑,手也離開了我下巴:「我無聊的緊,你就陪著我說說話吧。」
我實在驚愕於劉嬤嬤接下去的行為,也很驚奇她留我下來,只是為了讓我陪她聊天?沒過一會兒,她幾乎將我家底都問清了,我胡編亂造的陪答,心下越加不解了起來!她既然是昭玄皇帝的親信,應該侍奉著歲無生才是,地位遠高於一般宮婢!怎麼會在這麼僻靜的地方?
她的問話告一段落後,我實在是希望她放我走了,卻又不好得罪她:「嬤嬤,您認識貴妃娘娘,怎麼還一個人在這裡啊?」
我小心的看她,劉嬤嬤面色帶起蔑笑:「你一個山農女兒,以為認識貴妃娘娘就很了不得了麼?」
我心下驚愕,嘴上忙討好道:「那自然是的啊!如果我告訴鄰居阿花,我見過貴妃娘娘身邊的嬤嬤,她可要羨慕死了呢!」
「阿花?我小時候也有個隔壁姐姐叫阿花啊,」劉嬤嬤悵然道,看我的眼神似乎也柔和了一些?又歎息道:「你這小丫頭,有許了人家沒?」
我被她忽然放軟的語氣,弄得心下一怔,忙低頭裝作害羞狀道:「有的,隔壁家的哥哥。」
劉嬤嬤卻又靜默了,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覷一眼她,發現她神情很是柔和了,我不禁心下盤算,莫非這劉嬤嬤小時候,不但隔壁有阿花,也有隔壁的心上人?
經過這麼長時間,我終於發現她只是找人聊天了,聽她的語氣對歲無生這個貴妃娘娘,並不怎麼親厚,我雖不解,卻也不想多招惹閒事,輕輕道:「嬤嬤,您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呢?」
劉嬤嬤終於歎氣道:「被人設計的。」
我驚愕她的語氣:「這廂房可以隨意進出啊!嬤嬤為什麼這麼說?」
「你不懂,」她這麼一句回我,我以為她不想和我說了,結果她又歎道:「我都被濟聽禪師禁足六天了。」
我詫異著:「素聞濟聽禪師是得道高僧,他為何禁足嬤嬤?」
「不是說了有人設計麼?」劉嬤嬤面容再次浮起蔑笑,我很不解,濟聽禪師可是和太乙真人相識的,我想肯定是有修為的人!卻聽劉嬤嬤又道:「也怪我蠢笨,還真應了她所謂的修禪,卻未想她藉著濟聽禪師讓我靜思,故意將我支使到這個地方!」
我還是不解她在說什麼,只知道劉嬤嬤語中有著怨氣,卻聽廂房門口傳來一個老僧的佛念:「阿彌陀佛,施主還生氣麼?」
我回眸看去,只見那老僧白眉白鬚,土黃色緇衣,身披大紅金絲寶袈,一派祥和的樣貌,他眼神清亮,看到我卻是微微動容,不過很快又恢復了萬物不見的神情。
劉嬤嬤雙手合十道:「濟聽禪師,我不生氣了,因為不值得生氣。」
我尚自一愣,不知道他們說什麼?卻聽濟聽禪師呵呵笑道:「還知道值不值得,可見心中衡量,還是有氣根。」
濟聽禪師說罷,便轉身離去,劉嬤嬤卻是愣愣看著他走遠,面容無奈,還有氣悶,我看著她心想,這還說不生氣了!卻不知她怎麼了?
「去給我倒杯水。」她突然氣惱道。
我忙給她倒水,遞給她,劉嬤嬤一口喝下,氣惱道:「定是那女人故意想這樣的法子支開我,莫不是她明天去昭山也不讓我隨行?」
我看著她的失常,覺得她和以前很不相同!她以前也孤傲,但是不會將臉色顯示出來,難道這幾年她地位高了,心氣也高了?那女人,昭山,莫非她說的是歲無生?
我不知道是該應她,還是不應她,低頭道:「嬤嬤,天色不早了,你今晚就住在這裡嗎?」
「若是我的答案,無法讓禪師滿意,自然是出不去了,不但今晚,或許連昭山都不讓我隨行了。」劉嬤嬤對我的語音,還是有些柔軟,好像自從我說了阿花和鄰家哥哥之後,她對我好了很多?
「桃兒不明白嬤嬤的意思,為何濟聽禪師會問您生不生氣,這和您禁足,又有何關係?」我揣測不出答案。
劉嬤嬤長歎一聲道:「其實,說與你聽也沒什麼!這幾年來,我這脾氣確實有些不好,聖上體恤我這把老骨頭,就在這次貴妃娘娘行齋戒之禮時,讓我也來沾沾佛門的祥和之氣,一方面也可以侍奉娘娘……」
我靜靜的聽著,看來她剛剛失口的『那女人』真是歲無生了!這一刻,我開始懷疑,她到底是不是真存了侍奉歲無生的心而來,她可是昭玄皇帝的心腹啊!
但聽她繼續道:「貴妃娘娘乃當朝的聖靈女,可就是見不得我在她跟前,這不?說是遵循皇上的意思,讓我修身靜心……主子的話,身為奴婢的自然拂逆不得!我原以為禪師會和我講些佛經,誰承想,這禪師一言不發的將我領到這座廂房,關了我六天,今日一早來才來問我生不生氣?」
我心中怔愕不已,這算什麼事啊?卻又覺得莫名的好笑!「那嬤嬤可是生氣了?」
劉嬤嬤歎息的點頭:「清晨,確實是罵人的心都有了!但濟聽禪師畢竟是高僧,我當時對他說『我只為我自己生氣,我怎麼到這個地方來受罪。』
我好奇著,劉嬤嬤不愧是無間道的祖奶奶啊!這種小忍算不了什麼!那種氣頭上,這話說得還是蠻有水準的!「禪師把您回了吧?」
劉嬤嬤輕嗤道:「不然我還在這裡麼?他說我『連自己都不能原諒的人,怎麼能心如止水呢?你若悟透了,自然可以走出這個廂門了。』」
我終於明白了:「所以,禪師不點頭,就算廂門打開,您也不能走出去?」
劉嬤嬤點頭:「後來濟聽禪師又來了幾次,可是我的答案,他都不滿意。」
劉嬤嬤暗歎一聲,似乎很無奈的樣子,我心想,就你這個哀歎的樣子,就不可能讓禪師滿意啊!我正想著,卻忽見劉嬤嬤回頭看我,我被她看得心慌,心下不安的忙岔開道:「嬤嬤,怎麼了?您後來怎麼回答禪師的?」
劉嬤嬤收回了凝視我的目光,若有所思道:「我後來說不生氣了,禪師又問我為什麼?我說氣也沒辦法啊……」
我一愣,差點笑出聲來,忙抿唇道:「嬤嬤這麼說,哪裡能出去呢?」
劉嬤嬤看我一眼:「禪師說我,『你氣海未消逝,還在心裡,爆發後會更加劇烈。』我只想出去,哪裡會什麼爆發更劇烈的?你這小丫頭,又一副很知道的模樣了?」
我忙搖頭,掩飾道:「嬤嬤走過的橋,比桃兒走過的路還要多呢!桃兒哪會知道什麼?後來呢?」
劉嬤嬤睨我一眼:「就是方才了,你不是看到了嗎?我就不明白了,這禪師究竟要什麼答案?」
劉嬤嬤匪夷所思的模樣,我心下卻擔憂:這老太太不會真讓我一直侍候她吧?
忽聽她對我道:「雖說你是山農人家出來的,不過嬤嬤看你也是聰明伶俐的人兒,你倒是說說這禪師要什麼答案?」
我一愣,我?你這麼老奸巨猾的『無間道』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口中卻不敢忤逆她:「桃兒,不及嬤嬤見識……」
「得了!」劉嬤嬤對我一擺手,略有不滿道:「你藏著掩著,以為嬤嬤看不出來麼?」
我心中一慌,隨即又鎮定下來,她肯定不是指我的身份!心下盤轉,什麼答案呢?我專心的想著,卻沒發現劉嬤嬤將手中的茶杯遞給我,一時沒接到,那茶杯跌在地上摔成了碎片,裡面殘存的茶水也撒了一地!
我慌忙道歉,劉嬤嬤歎息一聲:「得了,撿起就罷了。」
我忙俯身去撿,卻在觸及這些四散的茶水時,心中一動:「嬤嬤……」
我抬頭,看到劉嬤嬤正不解我為何站起,我忙道:「待會兒,禪師若問您,您不如反問他『禪師,什麼是氣?』試試看?」
劉嬤嬤愣住的看我,眼眸微動起來,我又被她看得有些慌了,我實在是有些怕這個老太太的,當年便是她把我寫給昭牧的信,轉給昭玄皇帝了!
劉嬤嬤看了我良久,似欲開口了,廂房門口又傳來濟聽禪師的佛念:「阿彌陀佛,施主還生氣麼?」
劉嬤嬤看了我一眼,一臉平靜的對禪師拘禮道:「禪師,什麼是氣?」
只見濟聽禪師善目清亮,眸光若古井無波,卻是拂過我的臉,緩緩朝廂房內走來……直至在我身旁站定,帶著平和的微笑道:「小施主,幫貧僧倒杯水來吧。」
我忙轉身重新倒了杯茶,恭敬的遞過給他,卻見濟聽禪師在接過茶杯時,再次看了我一眼,這次的目光也停留在了我的眉心,我手上一顫,濟聽禪師已經接了茶杯。
我心下卻沒輕鬆起來,還好他並沒有說什麼!只見濟聽禪師朝向劉嬤嬤,未置一語,只是將手中的茶水傾灑於地。
我看著他的這個動作,劉嬤嬤也靜靜看著,看了良久,劉嬤嬤躬身道:「多謝禪師,費心教導老身禪意。」
濟聽禪師卻搖了搖頭,白鬚浮動道:「施主,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而你,你並沒有猜透啊。」
我一愣,劉嬤嬤面色微赫,濟聽已經朝我轉身看來,那麼慈和道:「小施主,你認為何為『氣』?」
我更是怔愣了,這個禪師可不是一般人啊!這都看出來了嗎?
我硬著頭皮恭敬道:「回禪師,正如禪師傾灑茶水,想來人世諸多的苦和煩惱都是虛妄產生的氣,是用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的蠢行。」
我心下想著,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我幾次入地府,還是擺脫不了愛恨情仇……
濟聽禪師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看了我良久道:「施主,命裡有時終須有,望施主盡人事,應天命,莫要強求。」
我不知道濟聽禪師為何忽然說出這番話?這番話,和太乙真人當年說的何其相像?我強求了嗎?我心裡一直在強求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