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策馬疾馳與無垠的草原,頭頂是無邊無際的蒼穹,白雲有如雪白的羊毛在天上飛,遙遠的地方好像有著連綿不絕的青山,他利落的縱身下馬,穿過那一列遠遠靜立的勁裝侍衛,朝那矮坡下的人奔去。
長滿了嫩綠小草的丘嶺,中間有一汪藍色的小湖,煙波浩淼如閃爍的藍寶石。那個一身貴族錦袍男子正臨湖而立,他俊美剛毅的臉龐散發著無法言喻的神情,眼眸湛藍無比!
青年身手穩健的對他單膝行禮:「塔裡回稟滄奚殿下,各諸侯國的君主都回復了殿下函件,格伢王子說一切如殿下所料!如今,各諸侯靜待朝奉之日!今日,西名山又送來一封密函,王子不便拆閱,請殿下親自拆看。」
滄奚英氣逼人的臉龐微動,接過了函件,他湛藍的眼眸觸及函件後,慢慢泛起了幽深之色:「塔裡,今日起,給西名山準備通關文牒。」
塔裡面色甚是愕然:「殿下,請容塔裡問一句?」
滄奚依然看著藍湖,微微點頭。
「王的身體堪憂,幸而殿下親身鎮壓邊關動亂,只是西漠野心難收,西北各諸侯暗地裡多有騷亂,中原人一向狡猾,殿下前幾次都拒絕了,如今這節骨眼,為何又允許西名山通行?西名山似乎一直幫襯東昭國?」塔裡恭敬而不解的對滄奚問道。
滄奚湛藍的眼眸光彩微動:「塔裡,阿斐托比起北真國主來,如何?」
塔裡驚愕了一下:「阿斐托,如何能與北真國主相提?塔裡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野心。」滄奚側首朝他看來。
塔裡褐色的眼瞳瞬間領悟,忙道:「北真國的野心,阿斐托望塵莫及!騰格裡在上,西漠若是與北真國勾結,天神定然震怒!」
滄奚點了點頭:「塔裡,你是我充滿智慧的兄弟。」
塔裡面色一震,褐色的眼眸泛起淚光,再次跪倒在地:「塔裡甘為草原的勇士,甘為殿下驅使!」
滄奚雙手扶住的他的肩膀,塔裡順勢站起,滄奚對他微微一笑:「兄弟之間,不必多禮。雲來國動靜如何?」
塔裡動容,忙道:「回殿下,近日雲來國的探子回稟,確實有北真國人的跡象。不過,北真國人雖然路經西漠,阿斐托倒是沒有和北真國人接觸。」
滄奚點了點頭:「各諸侯國收到函件的態度,阿斐托定然知曉,西漠若是再敢勾結旁國,便會為草原所不齒!所以,阿斐托不會做這個千古罪人!」
塔裡似乎有些明白過來,隨即濃眉又是難解道:「可是,阿斐托卻默認了北真國人通行西漠,塔裡還是認為,戰役難免,不如先下手為強!」
滄奚剛毅俊美的面容,泛起沉靜:「阿斐托是父汗的兄弟,父汗對他有仁慈之心,一切先以父汗身體為重!畢竟,阿斐托尚未十惡不赦……」
塔裡有些不甘道:「就怕阿斐托是頭不知足的狼!」
滄奚淡淡一笑:「所以,才要給西名山通關文牒。」
塔裡豁然抬眸,面容有些光彩:「原來殿下早有妙計,可是為何拒絕了多次,今日才同意呢?」
滄奚將手中的函件遞給塔裡,塔裡接過,有些受寵若驚的看去,卻是一陣愕然!只見那密函只有一個手掌大小的印記,那印記的紋路『淳淳如水,燦爛如錦』,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落款只有二字『空名』。
塔裡驚奇道:「這是,空名先生嗎?世人都說空名先生是個能工巧匠,更是隱秘離世,殿下如此重視他,想必這空名先生來頭不小!可塔裡聽聞,那東昭國七王爺與西名山關係匪淺,空名先生可是為他索要通關文牒?」
見滄奚回眸看來,塔裡忙恭敬道:「塔裡多問了,殿下恕罪!」
滄奚笑了笑:「不管空名先生為誰出山,中原人有句俗話是『遠親不如近鄰』,西名山是我們的老鄰居了!既然空名先生開口了,豈有回絕之理?何況,西名山的目的是去雲來國。」
「塔裡明白了,但凡想去雲來國的,西漠是必經之路!殿下送了這份人情,西漠卻難免被人干擾!前有北真國,後有西名山,阿斐托定然手忙腳亂……」塔裡說著說著,恍然道:「怪不得格伢王子說,阿斐托求饒指日可待!」
滄奚收斂了笑容,藍眸轉向那連綿的青山:「塔裡,近日明昭牧與冥無戈可有消息?」
塔裡忙道:「回殿下,明昭牧一直在南音國,黯冥宮未動,他也未動!不過,據探子所報,黯冥宮已經向南音國辭行,想來這幾日便會動身離開南音國!」
塔裡驚見滄奚臉上又泛起若有若無的笑意,心下一怔,不解滄奚近日為何總有這樣的笑容?但聽滄奚輕輕道:「明昭牧擅於以靜制動,可惜東西幾萬里,若是冥無戈往東去黯冥宮,空名先生往西來雲來國,你說明昭牧何去何從?」
塔裡忽然發現眼前的滄奚,儼然是如蒼穹一樣廣闊的領袖!心中敬意再起,不敢貿然出言,忽聽馬蹄聲越來越近!抬眸看去,但見一個勁裝少女策馬而來,她的身姿如草原上最美麗花朵般,亦是穿過那些侍衛,朝湖邊奔來!
遠遠便聽得少女清脆的嗓音喊道:「滄奚哥哥!你果然在這裡啊!」
滄奚藍眸看向來人,展開笑意,那少女到得近前衝塔裡道:「百夫長哥哥,你的速度可真快啊!」
塔裡的面色很是詫異:「依拉公主,你是從王城追趕而來的?」
依拉自豪的揚起臉,手中舉起一個卷軸:「我手中的可是格伢哥哥的畫,格伢哥哥人在王城,你說我從何而來?」
塔裡的面色一白,滄奚笑了:「依拉,你總是喜歡亂跑!看來,只有格伢能管束你!」
依拉咯咯嬌笑的靠近滄奚,塔裡忙後退一步,依拉嗔道:「滄奚哥哥,我剛剛去了朝奉台,都不見你的人影!我可是為你送畫來的,哪裡亂跑了?倒是你自己,藉著諸侯朝奉的日子,繞道來此……」
見滄奚看向自己手中的卷軸,依拉舉手晃了晃:「這畫中的女子是誰?」
滄奚只是伸出手,依拉見狀撅起小嘴遞了過去,不解道:「滄奚哥哥,這女子可沒有我南音國王嫂的美貌,為何王嫂說她是狐狸精呢?」
滄奚一怔,聲音有些冷凝道:「她看過了?」
依拉似乎有些意外滄奚的冷意,略小聲道:「我從格伢哥哥那裡出來時,遇到了她的丫鬟言兒……怎麼啦?」
滄奚沒有說話,慢慢打開了卷軸,藍眸漾動起來,俊美的臉龐柔了些,依拉湊上前道:「為何她的眉心也有這樣的烙痕呢?滄奚哥哥,她是誰?」
見滄奚只是看著這個畫中女子,依拉有些惱道:「格伢哥哥問你,有沒有要修改的地方?如果有的話,他再改!」
滄奚淡淡一笑:「格伢畫得很好……只是少了一樣東西。」
依拉馬上好奇道:「少了什麼?」
「我的手珠。」滄奚泛起暖意的聲音道。
依拉一愣:「對了,滄奚哥哥,你的手珠呢?難道,你送給她了?」
滄奚卻看向塔裡道:「塔裡,你日後若看到畫上的這個女子,一定要好生相待!或許,她還是帶著我的手珠。」
塔裡一愣,忙看向滄奚展開的畫軸,只見那畫中女子憑欄遠眺,一汪湖水在她身後寧靜無波。
滄奚沉凝而悠遠道:「她還是叫……桃花。」
「滄奚哥哥,她是桃花姐姐嗎?」依拉似乎愕然的醒悟過來:「難道桃花姐姐,以前真的是易容的?滄奚哥哥,你何時見到桃花姐姐了?不是都說桃花姐姐……是北真國主的妃子了嗎?」
滄奚藍眸看了一眼依拉,依拉止住聲音,看著滄奚莫名的神情:「滄奚哥哥?」
滄奚藍眸深邃,看向那美麗寧靜的小湖:「我在南音國見到她的,可她卻不肯認我……或許,這樣的容貌也不是真正的她,她願意為奴為婢,也不願認識我……」
「滄奚哥哥,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桃花姐姐怎麼會不肯認你呢?你對她那麼好,她不是這樣的人!」依拉訝異道。
「她是不是桃花,南宮妖嬈都比我清楚!」滄奚俊美剛毅的臉龐,展開一抹苦澀的笑。
依拉正欲開口,滄奚背對他們道:「塔裡,你和依拉先回王城!待過了諸侯朝奉,我便會回去。」
塔裡忙上前恭道:「是!」
依拉回頭看了看滄奚,喊道:「滄奚哥哥,父汗對你掛念的緊,你可要早些回王城……」
滄奚看著他們二人身影消失在矮丘,唯有侍衛依然整齊的靜立守衛!他湛藍的眼眸如流淌的湖水,在陽光下泛起醇美的顏色,藍寶石般純淨的目光回到畫軸。
他的聲音,幽深而迷離的輕道:「你不肯認我……可是怪我沒有認出你來?桃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你對我如此陌生?」
比湖水還深,比天空還澈的眼眸,泛起淡淡的水滴光芒,他思緒隨著這仙境般的藍湖蕩漾開來:同樣如畫卷般的湖心亭裡,他卸下手腕上的寶石手珠,將散發著熏香的手珠套在了她的腕上,看著她懵懂愕然的模樣,他得逞的附在她的耳際道:「歲無生,後會有期。」
他微微閉上藍眸,清風帶著花香襲來,滄奚泛起俊美落寞的淺笑,輕輕自喃:「桃花,你可記得你我初見,你和我說過什麼?或許你忘記了,滄奚一直記得!你可記得,你我分別,我和你說過什麼?或許你也忘記了,可滄奚還是記得!桃花,你我之間,可有值得你記憶的地方?」